一直跟著林少意的侍從驚訝地開口:“六三七九?這牌子怎麼被翻出來了?”
眾人紛紛看向他。
年輕的侍從一時漲紅了臉,在林少意的鼓勵下才繼續開口:“這腰牌是盟裏的沒錯,腰牌後麵的數字,是加入少意盟的順序數字。”他說著把自己腰間的牌子拿了起來,牌子背麵是“三二七”。
“六三七九是誰?”七叔厲聲問。
“六三七九是陳普,他上個月在鬱瀾江裏遊水,淹死了。”侍從說,“根據少意盟的規矩,沒有家人收屍的,少意盟負責安葬。腰牌和他平時的隨身服裝、財物,我們都放進他棺材裏去了。”
眾人麵麵相覷,都覺得這事情有些詭怪。林少意思忖片刻,讓侍從去尋了工具來,他帶眾人到少意盟的墳地上去。
少意盟人多,墳地也寬大。沒家沒戶的人在少意盟裏數量挺多,有不少人死後隨鬱瀾江的流水漂向大海,有些選擇了火葬,更多的人在外出的時候與人爭鬥,死於不知名處。因而墳地雖然寬大,但墳頭寥落,十分冷清。
林少意帶著乞丐們來到這裏的這一天,也許是墳地數十年來最熱鬧的一天。
侍從當日親自與同伴們安葬陳普,輕車熟路地帶眾人來到陳普墓前。眾人看著那歪倒的墓碑和被掘鬆的泥土,臉上都顯出驚訝之色。
林少意走了一圈,發現不僅是陳普的墳地,其餘新葬的墳頭也有不少被人破壞,有幾副棺材的蓋子都散在一旁,裏麵的屍體被野物啃得精光。他又氣又怒,吼道:“這片墳地是誰管的!”
七叔見麵前慘狀,眼皮皺了皺,一言不發。負責管理墓地的人飛快趕過來了,這是少意盟家事,乞丐們和唐鷗沈光明便走到了一旁,遠遠看著林少意訓斥那人。
沈光明正好站在阿歲身邊,抬眼看他,見到小乞丐一臉悲傷,他心裏也愈加不好受。
想起懷裏還揣著今天林澈帶去給他吃的一些點心,沈光明將那油紙包掏出來,打開了遞給阿歲:“哎,你吃吧。”
阿歲瞥他一眼:“我不餓。”
“都什麼時辰了,怎可能不餓?”沈光明把點心遞到他鼻子底下,“難過也不能不吃東西。”
阿歲神情複雜地看著他:“你這人太奇怪了,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
沈光明厚著臉皮與他分食:“好壞都是我,我叫沈光明,你記一記。”
默默嚼著點心,阿歲小小聲說了句“多謝沈大哥”。沈光明聽在耳裏,渾身舒爽: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誠心誠意地這樣喊他。他更加熱情,不顧七叔投來的目光,一塊接一塊地往阿歲手裏放點心。
吃完之後將油紙丟了,沈光明走到唐鷗身邊坐下,等待林少意問明情況。
唐鷗說:“我也沒吃東西。”
沈光明一愣:“哎喲,不早說,那怎麼辦?我這裏沒有了。”
他看看自己手指,舉起兩根:“這裏還有點兒糖粉,你吃麼?”
唐鷗:“……”
兩人正互相瞪著,林少意走了回來。
“陳普的腰牌確實被偷走了。”林少意臉色嚴峻,“除了陳普之外,還有七八塊也已經遺失。旁的不說,腰牌這件事少意盟是有責任的。”
少意盟上下因為這件事進入了警備狀態。少意盟在江湖上樹敵確實不少,關內關外都有,自然也遇見過用各種事端來尋仇的。眾人加強了警戒和巡邏,唐鷗和林少意一起到丐幫人發現屍體的地方察看,沈光明被林澈拉著巡查少意盟內部。沒能和唐鷗一起去,他十分遺憾,被林澈拉走的時候簡直一步三回頭。
唐鷗:“……好好巡查,不然回來揍你。”
沈光明:“好的!”
林少意奇道:“你要揍他,他還那麼高興?”
唐鷗笑笑,一臉神秘莫測。
沈光明和林澈轉了半圈,腿累得發軟。林澈又有些看不起他:“要練武啊小沈。”沈光明道你應該叫我沈大哥。林澈嘿的一笑,轉身帶著人走了,留沈光明一個人坐在亭子裏歇腳發呆。
正數著池塘水麵的水泡,亭子頂上突然翻下一個人,落在沈光明麵前。
沈光明大吃一驚,連忙撲過去將那人拉到陰暗處。
“柳姑姑!你怎麼了?”他擔心地看著柳舒舒的臉。
柳舒舒臉上青紫,高高腫起一塊,肩上全是血跡,淋淋漓漓往下滴。沈光明身上沒有可包紮的東西,匆匆撕下自己衣袍給她纏上。
柳舒舒喘著氣,滿目怨恨:“老娘居然被個男的打了。”
她告訴沈光明,昨夜她在十方城的城牆上尋找好看兵士想談心,正遊蕩著,突然就見到從城牆下跳上一個黑衣人。柳舒舒反應極快,立刻躲起,但那黑衣人已經看到她,立刻緊緊追上。柳舒舒自恃輕功極好,也不及黑衣人的速度,纏鬥中受了傷。
柳舒舒從裙下掏出幾塊腰牌遞給沈光明,咬牙切齒地說:“那廝身上帶著這麼多少意盟的腰牌,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