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溫馳當時說:“瑾西哥哥,你來幫我搬一下這塊石頭呀,好沉!”
他笑說:“搬石頭做什麼?”
“壓在這上麵做個標記呀!不然的話,以後我們老了,再想要看看當年的生日願望,會找不到的!”
“兩個白頭發小老頭搬石頭找少年時期許下的生日願望?溫馳,你腦子裏麵怎麼盡是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幫我搬嘛,我怕以後找不到……”
於是,兩個人合力,將一塊臉盆大小的石頭搬過來壓在了上麵。
最後溫馳還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玫瑰色絲帶,緊緊勒纏在銀杏樹的樹幹上:“好了,這下就不用擔心找不到了!”
時隔多年,那塊石頭或許已經被暴雨衝下山坡滾走了。
可是那條玫瑰色絲帶卻將樹幹勒纏出一道兩指寬的勒痕。
勒痕上麵,還殘留著絲帶的經縷。
玫瑰色的絲縷,早就變成了肮髒發黴的烏黑色。
容瑾西也就是憑借這條勒痕和殘留的絲縷,斷定他和他所經曆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是這個溫馳有古怪,他的出現太蹊蹺了。
勒痕和絲縷化成一記重拳,將容瑾西剛剛拚湊出來的昔日記憶擊得粉碎。
一切都過去了。
這個溫馳,不是他記憶中的溫馳!
正想著,溫馳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咦?這裏怎麼有個鐵匣子?瑾西哥哥,你快來看,這鐵匣子和我帶過來的這個鐵匣子幾乎一模一樣!”
他抬眼看過去,溫馳身上沾滿泥土,一臉的汗,卻笑得很開心:“難道有人像咱們一樣,也將生日願望埋在了這裏?”
容瑾西走過去,意味深長道:“打開看看不就明白了?!”
“嗯!”
溫馳擦了擦臉上的汗,用工具輕輕一撬,那柄鏽跡斑駁的鐵鎖便斷開了。
他打開蓋子,驚訝道:“好奇怪,這裏麵也有一個塑料袋兒……”
不僅有個相同的塑料袋,裏麵還有一張相同的圖畫紙。
十幾年的歲月,這張紙就算被密封著,也還是泛黃褶皺了。
紙上畫著的他和他,已經被地下潮氣淡淡暈開,隻看得見模糊的線條輪廓,他們依偎著,遠眺對麵那輪正躍出雲海的日出……
溫馳盯著那張紙,一下失語,陷入了沉思當中。
良久,他茫然的抬起頭:“為什麼會這樣?瑾西哥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容瑾西冷戾的目光靜靜的盯著他:“我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溫馳這才察覺到他眼神中非同尋常的冰冷和疏離。
他站起身,怯怯道:“瑾西哥哥……”
容瑾西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他膚色瑩潤,泛著健康的淡粉色。
頭發和皮膚上的細小汗毛,每一根都盎然勃發,半點兒也不像是假人更不像是鬼魅。
甚至,他還能感受到他均勻的呼吸……
溫馳走到他麵前,低弱的聲音居然也帶著些惶恐:“瑾西哥哥,你告訴我,我是誰?我,我到底是誰?為什麼我想要做的事情,已經有人提前很多年就做過了?”
容瑾西墨瞳微縮:“真的想弄清楚?”
“嗯!”溫馳點頭,又惶然的看了看地上一新一舊的鐵匣子和兩張內容相同的圖畫紙,眼眶一點一點濕潤:“瑾西哥哥,我好怕……”
“不用怕!”
容瑾西扼住他的手腕,柔聲誘哄道:“你先告訴我,你從哪裏來?你怎麼知道我在晉城醫院?誰讓你來找我的?”
“我,我從……”
溫馳麵無血色,怔然道:“我從……哪裏來?瑾西哥哥,我從哪裏來?”
他的眼神愈加惶恐。
容瑾西又問:“那你的父母是誰你總該知道嗎?”
“父母?”溫馳茫然搖頭:“我不知道……”
容瑾西歎了口氣:“走吧!跟我回去!”
大掌抓住溫馳的手腕,拖著他就要往山下走。
溫馳卻墜著身體:“你要帶我去哪裏?”
“晉城有最先進的醫療團隊,也有最尖端的科研團隊,他們能證明你從哪裏來,也能證明你是誰!”
“不——!”
溫馳突然大聲尖叫著,猛地掙開了他的手腕。
容瑾西皺眉:“你怎麼了?”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溫馳衝他大吼,神色也倏然變得冷狠起來:“我知道,他們會將我裝在透明的罐子裏,會解讀我的大腦,會解剖我的身體……”
“不會的!”
容瑾西反倒意外了。
隻是讓溫馳回去接受一個檢查順便再去警局備個案而已,怎麼就讓他有了這麼大的反應?
什麼罐子?
什麼解剖?
溫馳的腦子裏麵都在想些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