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的時候,手術室的門才打開。
洪七柱和山本太雄急忙迎上去:“醫生,千野君他怎麼樣了?手術還順利吧?”
醫生摘下白口罩:“手術還算成功!不過病人年紀大了,兩處傷口又都在要害處,再加上失血過多,恐怕……”
夏桑榆從長椅上慢慢站起身:“恐怕怎樣?”
醫生無力的歎息一聲:“恐怕,就隻剩下這一兩天的時間了……”
夏桑榆臉色蒼白,身形不受控製的搖晃了兩下:“隻剩下……一兩天了?”
醫生道:“是的!還希望你們能夠給他多一些關懷,讓他不帶遺憾的離開這個世界!”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就是真的活不成了?
夏桑榆的眼前又開始發黑。
山本太雄在側旁禮貌的扶住她:“也香姑娘,還請你振作一點兒!千野君這次把你介紹給我們大夥兒,恐怕是早就料到自己會有不測,才有意讓你接受他全部的生意!”
洪七柱也道:“也香姑娘你放心,就算千野老爺走了,我們幾個也會像長輩一樣照顧你……,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夏桑榆慘然笑道:“謝謝你們……,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多陪陪他!”
“好的!也香姑娘你也要保重身體啊!”
兩人安撫了她幾句,轉身就走了。
夏桑榆跟著護士一起,把千野加藤送到特護病房。
液體掛上,身上插滿了各種醫藥管子,戾氣十足的千野加藤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個毫無攻擊力的垂死老人。
夏桑榆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蠟黃的臉色黯然失神。
過了不知道多久。
千野加藤醒過來,伸手握住了她微涼的小手:“如,如玉……”
聲音悶悶的,含糊不清。
不等夏桑榆說話,他又自顧自的說道:“如玉,我……好高興,我能……來看你了……”
夏桑榆俯身在他的耳邊:“老爺,我不是如玉,我是夏桑榆,是麻田也香……”
“如玉……”千野加藤依舊叫她如玉,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一樣:“如玉啊……,我對不起你,你能……原諒我嗎?”
“老爺,我是也香……”
“也香我都安排好了……,她會繼承我的所有產業,會成為權利頂端的女人……,如玉你放心,她不會受苦的……”
千野加藤說著,將她的手拉到唇邊,吻了一下:“如玉……”
夏桑榆被他這一吻吻得渾身肉麻,正準備將手抽回,一旁的護士道:“也香姑娘,病人現在意識不清,心率和血壓都十分異常,恐怕是時間不多了……,不如你就順著他,讓他不要帶著遺憾和不甘走……”
時間不多了?
千野加藤,這就要死了?
夏桑榆愴然苦笑:“你們都要走了?那還留我一個人幹什麼啊?”
“如玉……,如玉……”
千野加藤叫著宮如玉的名字,陷入了昏迷當中。
夏桑榆想要將他的手掰開,可他死死攥著她的手腕,跟焊在上麵似的,她無論怎樣都掰不開。
唉,算了,就再陪他一會兒吧。
以後再想陪著他隻怕也沒這個機會了。
護士小姐幫她把旁邊的陪護床展開,她昨晚一夜沒睡,實在困得很,躺上去沒多久就睡著了。
時間無聲無息的流淌。
天黑了,燈亮了。
天亮了,燈又滅了。
夏桑榆迷迷糊糊之間,聽見身邊有人在低低哼唱一首曲調十分優美的歌。
“半冷半暖秋天,熨貼在你身邊,靜靜看流光飛舞,那晚風中楓葉片片,惹得身心酥軟綿綿……”
她被這歌聲擾得沒了睡意。
睜開眼睛,入目看見的是千野加藤那雙含笑的眼睛。
她怔了一下,千野加藤在唱歌?
看他這精神頭,是馬上就要痊愈了?
不等她開口,千野加藤先就笑著說道:“如玉,你醒啦?”
她微微皺眉:“別叫我如玉!我不是你的如玉!”
她現在最討厭聽見的,就是‘如玉’這兩個字。
千野加藤還是沉浸在他自己的幻想裏,自顧自的說道:“如玉,我剛才為你唱的歌好不好聽?”
“好聽好聽……”
她發現他沒有再攥著自己的手腕,連忙敷衍兩句就下了床:“我去上個洗手間!”
從洗手間回來,發現千野加藤斜靠在病床上,口裏還在哼唱著剛才的曲調:“半冷半暖秋天,熨貼在你身邊……”
他的目光越過窗外,像是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淡金色的溫暖晨曦暈染在他蒼老無神的臉上,這一刻他戾氣全無,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落寞,無邊無際的思念。
夏桑榆放輕腳步走過去,正要開口說話,突然看見他嘴唇抽搐,眼角很快淌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