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野家族的的祠堂是一座三進三出的古老院落,這裏既是安放祖宗先靈的地方,又是處理家族事務,訓化族眾的場所。
這裏有專門的人嚴加看守,平日裏根本不許外人靠近半分。
夏桑榆站在宗祠的大門外麵,仰頭看了看蒼勁古樸的匾額:千野家祠。
右側的石門門框上篆刻著:忠孝有聲天地老。
左側的石門門框上篆刻著:古今無數子孫賢。
想想昨夜發生的事情,再看看今天這副門聯,夏桑榆隻覺得無盡的嘲諷與荒唐。
“也香小姐,裏麵請!”
福田管家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態度比昨日恭敬了許多。
夏桑榆也不推辭,抬腿跨過了門檻,跟著福田管家往裏麵走。
“福田管家,拓哉少爺的遺體也存放在這裏嗎?”
“是的!昨夜已經裝進了水晶棺,下葬的吉日定在了一周之後……”
“他死了,老爺難過嗎?”
“倒也看不出老爺有多難過,不過老爺很生氣的真的!昨晚把千野夫人都打得吐血了……”
福田管家談起昨天晚上到今天淩晨發生在主堡裏麵的事情,也是唏噓不已:“老爺就隻有少爺這麼一個兒子,少爺這一走,咱們千野家族就隻剩下聞櫻小姐了……,唉,這麼重一副擔子,隻怕聞櫻小姐也擔不起啊!”
“……”夏桑榆心裏難受,沉默片刻後,低低說道:“其實,昨天晚上完全可以阻止拓哉少爺做傻事的……”
她知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於事無補。
可是昨天晚上的情況,如果千野加藤不用言語激拓哉少爺,拓哉少爺說不定就不會那麼衝動的切腹了。
更何況,當時千野加藤的身邊就站著兩名身手極高的日本武士,隻要千野加藤一聲示下,日本武士完全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千野拓哉手中的切腹刀奪下來。
然而千野加藤什麼都沒有做。
他神色平靜,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親生兒子千野拓哉切腹身亡。
如果不是他太殘忍太心狠,就是他從來都沒有把千野拓哉當做親生兒子看待過。
所以千野拓哉的生死,在他心裏根本就激不起絲毫漣漪。
夏桑榆心下悲戚的感概著,腳步不停,已經跟著福田管家過了兩道跨門,來到了祠堂的中心位置。
她的目光看向院子中間那株枝葉凋零的血色櫻花樹:“怎麼枯萎了?”
“這是拓哉少爺的本命樹,當年拓哉少爺剛剛出生的時候,老爺親手種下,每月月圓之夜用鮮血澆灌才長到如此茂盛……,現在拓哉少爺死了,這血櫻樹自然也就枯萎了!”
血櫻樹一枯萎,就代表著千野家族的氣數盡了?
夏桑榆沒有問,隻淡聲說:“帶我去見老爺吧!”
“是!”
福田管家把她帶到窗明幾淨的內堂:“也香小姐,裏麵請,老爺已經等你很久了!”
桑榆點了點頭,在門外將腳上的木屐脫掉,赤腳走了進去。
千野加藤穿著一身肅穆沉重的黑色,渾身上下都籠罩在一團濃鬱的陰影當中。
夏桑榆在距離他五六步遠的地方站定:“老爺!”
千野加藤對她招招手:“你站那麼遠幹什麼?過來!”
“是!”她聽話的走過去:“老爺,你找我?”
“跪下!”千野加藤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夏桑榆一臉愣怔:“……”
“我讓你跪下你沒聽見嗎?”
千野加藤的語氣嚴厲了幾分,指著地上的七彩蒲團道:“給咱們千野家族的祖宗磕個頭,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千野家族的人了!”
夏桑榆抬眼往正前方林立的黑色牌位看了一眼,心裏還在猶豫,千野加藤已經一伸手,將她摁跪在了蒲團上。
“也香啊,你別怪我!我給你女傭身份,給你麻田也香的名字,都是為了保護你……”
千野加藤也在她的身邊跪了下來,低鬱的聲音道:“我不想讓你受到傷害啊也香!如玉走了,我有責任有義務替她好好的守護你……,這麼多年,我和如玉沒有盡到做父母的責任,我希望能夠在有生之年盡可能的彌補你!”
夏桑榆神色惶然,抬眼又看了一眼正前方一尊尊的黑色靈位,低聲說:“老爺,這裏是千野家族的祠堂,你和我說這些,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就是要讓列祖列宗都聽見,都看見!不管我千野加藤娶多少女人生多少孩子,在我的心裏,我的妻子永遠都隻有宮如玉一人,我的孩子永遠都隻有你麻田也香一人!”
千野加藤情緒激動,說話的聲音比剛才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