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段時間因為要隱藏容貌和身份的緣故,說話的時候一直刻意把聲帶靠後壓著,說話的聲音就顯得黯啞渾濁一些。
這時候驀然看見光頭蛇,心中極度震撼之下,脫口而出的,就是她本來的清潤嗓音。
光頭蛇一聽到這這熟悉的聲音就愣了一下,慢慢回頭往她的身上看過來。
自從三年前他殘忍的將重傷瀕死的主人拋入大海之後,就一直都跟著喬玉笙在一起。
喬玉笙回到晉城,帶著孩子嫁給金重泰的時候,他就潛藏在三番裏偏僻荒村的紅磚屋裏,每天每夜都盼著喬玉笙能夠來陪著他。
他對喬玉笙的身體已經到了癡迷的地步,隻要能夠與她在一起,叫他幹什麼都可以。
所以,喬玉笙隻簡簡單單的吩咐了一句,他便潛入了容氏公館,在喬玉笙的安排下,換上了巨大的皮卡丘卡通服,將那個不到四歲的小男孩兒順利的劫走了。
後來喬玉笙帶著他和兩個孩子離開了晉城。
她將他和兩個孩子安置在簡陋的賓館裏,讓他無論如何都要看管好兩個孩子。
他自然是滿口答應,盡心盡責的照看著,那個叫曜兒的小家夥中途跑過好幾次,都被他給拎了回來。
喬玉笙在這段時間裏頻繁出入各種高檔場所,拋頭露麵參加各種派對聚會,終於成功的釣上了來自迪拜的哈默丹王子,一躍成為了人人羨慕的哈默丹王妃。
兩個孩子被喬玉笙帶在了身邊,而光頭蛇則成了哈默丹眾多隨從中語言不通的啞奴。
平日裏他都是在後麵做些搬搬抬抬的粗笨活計,根本連到前麵見喬玉笙的機會都沒有。
隻有在極少數的情況下,喬玉笙會背著哈默丹王子偷偷與他幽會,緩解一下他緊繃得快要炸裂的雄性浴望。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著,他倒也甘之如飴。
對於未來,他不會想太多。
對於過去,他已想不起太多。
半個小時前,他正在城堡後麵的空曠草地上休息,嗅著青草和花木的清香,腦子裏麵迷迷糊糊想起了從前在墨爾莊園那片廣袤叢林中的日子,與世隔絕,半人半獸……
正想得入神,他突然之間聽到喬玉笙淒厲的慘叫聲從城堡這邊傳來。
那麼淒厲的慘叫,就像是正在承受某種難以忍受的折磨。
他心下一驚,跳起來就往喬玉笙的房間跑去。
在過道上撞倒了一位失魂落魄的女傭,他也並未在意,腳步不停的往前麵跑。
可是,那久違的,熟悉的聲音突然之間就喚出了他的名字:“光頭蛇!”
他心頭一震,轉身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女傭’:“你,你是……”
跟著喬玉笙三年多時間,他已經會說簡單的字句了。
夏桑榆卻在叫出光頭蛇三個字之後,就後悔了。
光頭蛇不再是宮氏家族忠心不二的守墓人,他現在是喬玉笙的毒齒和獠牙,若知道她用硫酸溶液將喬玉笙的手臂都腐蝕得隻剩骨頭了,肯定會殺了她給喬玉笙報仇的。
她垂下眼睫,黯啞渾濁的音線道:“你走吧,我自己能起來!”
光頭蛇愣了愣,不是主人的聲音?
他正要移開視線,目光突然落在她大腿上鮮血滲出的傷口上。
他是宮氏家族的守墓人,沒有上過學沒有念過書,沒人教他做人的道理。
他的心智一直都處於尚未開發的渾沌狀態。
很多時候,他像獸多過於像人。
寧願和叢林中的動物蟲獸做伴,也不願意與人打交道。
世人都以為他愚魯蠢笨,卻沒人知道他對於氣味兒有著異乎常人的敏感度。
他能夠輕易分辨得出叢林中每一株花草樹木的氣味兒,趴在地上一嗅,就能夠判斷出從這裏走過的是餓狼還是角馬……
所以,當他聞到空氣中夏桑榆血液的味道,頓時就想起了三年前,他抱著被剖宮取子後渾身鮮血的主人穿過叢林,然後將她拋入大海的場景。
再聯想到剛才那一聲無比熟悉的‘光頭蛇’,他就算再笨,也應該知道眼前這位跌坐在地的‘女傭’是誰了!
夏桑榆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怵,情不自禁的往後麵挪了挪:“你,你別過來……”
光頭蛇卻走到她的麵前,咚一聲跪了下去。
不等夏桑榆給出反應,他雙手撐地,咚咚咚的磕起頭來。
額頭碰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夏桑榆驚愕道:“你,你幹什麼?”
光頭蛇卻不回答她,端端正正叩了三個響頭,站起身又對她深深鞠了一躬,這才繼續往喬玉笙的房間跑去。
夏桑榆扶著被嚇得噗通噗通亂跳的心口,一刻也不敢耽擱,一瘸一拐的離開了這邊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