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一時靜下來,夏蟬便有些局促,問道:“阿姨,您找我什麼事?”
謝母偏頭打量著她,“小夏,咱們好一陣子沒見了。”
夏蟬微垂著目光,沒有接腔。
謝母咳了一聲,“今天特意麻煩你一趟,也是有幾句話,想問問你。星洲這人是悶嘴葫蘆,他說不出口……謝謝你肯過來。”
夏蟬神色平淡:“您說。”
謝母看她片刻,方才又開口,“小夏,我就想問問,你跟星洲……還有沒有可能?”
聽見這話,夏蟬倒並不太意外,也沒猶豫,直接說道:“阿姨,這事兒已經過去了。”
謝母便歎了口氣,“我知道,你這孩子心氣兒高。星洲他條件不大好,也一直揪心以後不能讓你跟他過好日子。你這樣的姑娘,算起來我們也是高攀……”
夏蟬神情平淡。
謝母接著說:“星洲這次回來,說是為了我的病,為了工作。可我知道,他其實是放不下你……我現在隻剩半條命,也看開了,孩子自己喜歡最重要。”
這話說得,倒似趕在最後要大赦她一樣。
夏蟬心中木然,大抵知道謝母這次喊她過來是為了什麼。一則是長輩,二則是病人,夏蟬並沒有反駁她,隻說:“阿姨,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謝母驚訝,“……這麼快?”她囁嚅著,自己似也覺得難堪,“……你這孩子,也不早說。”片刻,又換了一副格外關心的麵孔,“你現在男朋友是做什麼工作的?”
夏蟬抑製不住心底泛起的反感,“阿姨,您今天喊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謝母便訕訕地笑了一下,“不是……還沒說到正事兒。小夏,我聽說,你在星暉工作是不是?”
夏蟬不帶任何感情地“嗯”了一聲。
“趕巧,星洲這次回崇城,要簽一個什麼單子,就是要跟你們星暉的簽。”
夏蟬愣了一下,這倒是萬萬沒想到。
“小夏,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就想問問你,這事兒,你能不能順道幫星洲一把?他最近在發愁這個事,你們老總,好像不願意簽那個字。”
夏蟬強抑心中陡然生出的火氣,為蹙了蹙眉,冷冷淡淡說道:“阿姨,我就是一個秘書……”
“秘書啊……”謝母拖長了聲音,那目光驟然就變了,格外負責地瞅了夏蟬一眼,又笑了笑,“那不正好,可以在老總麵前說上話麼?”
夏蟬再不想多說一句話,騰地從椅上站起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謝母急了,“哎!小夏,成不成你就給我一個準話?我明天,沒準兒就出不來了,我沒別的心願了,就是操心星洲這個工作……”
夏蟬徑直拉開了門。
恰巧謝星洲打電話回來,正要開門,兩人差點撞上。
夏蟬立馬定住腳步,冷聲說:“我走了。”
謝星洲看了看夏蟬,又看了看謝母,“媽,我送一下夏蟬。”
他將門掩上,低頭看著夏蟬,“我媽是不是說什麼惹你不高興了?你別介意,她最近就是,說話有點兒……”
夏蟬看了謝星洲一眼,心裏暗自掂量,估摸著謝母今天這話,應當不是謝星洲編排的,以她對謝星洲的了解,他還不至於下作到這個程度。
夏蟬便沒回答,隻說:“你告訴阿姨,她說的事,我辦不到。”
謝星洲點了點頭,“好,無論如何,謝謝你今天能過來。”
謝星洲執意將夏蟬送到了停車場,臨走前,夏蟬還是說:“祝阿姨手術成功。”
“謝謝……你開車注意安全。”
夏蟬拉開車門,上了駕駛座,正要發動車子,忽聽謝星洲喊道:“夏蟬!”
夏蟬轉頭看他。
謝星洲站得筆直,一手插在口袋裏,眉峰微蹙,“……對不起。”
夏蟬靜了數秒,轉動鑰匙發動車子,平靜地說:“走了,你上去吧。”
原本是生氣的,開了一路,氣漸漸也就消了。
有些人,一輩子也就看到那麼大點兒的世界,拿自己匱乏的人生經驗妄斷別人的生活,以為不符合她規則的,就是異類,就是離經叛道。
這樣的人,沒必要跟她生氣,因為她還會發過來說你氣量太小。
到家,夏蟬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的時候,突然十分地想念賀槐生。
唯獨他,見慣了她最糟糕的模樣,卻能用長久的溫柔和沉默去包容她。
她撥了個電話,然後又想到他此刻恐怕在忙,又一下掐斷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聽見開門的聲音。
夏蟬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坐起身,正要去摸開關,腳步聲已朝著自己過來,緊接著,一雙手抱住她,把幹燥的唇貼在她耳朵上,輕輕摩挲。
夏蟬一下清醒了,輕喊一聲:“賀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