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沒人,賀槐生在餐桌上留了個條兒。
夏蟬拿起來一看,字跡灑脫遒勁:我有事先走了,中午會有人過來做飯,你先別去公司,有事聯係我。ps.鑰匙記得帶上。
夏蟬看著最後一句話,不自覺地笑了笑。
肚裏饑腸轆轆,她晃去廚房找吃的,一看,流理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隻彩繪的陶杯,一樣的花紋,隻是其中一個歪歪扭扭的,似是堪堪能夠站穩。
夏蟬心想,賀槐生怎麼沒事兒買這麼一個假冒偽劣產品,拿起來仔細端詳,依稀覺得有點眼熟。片刻,她陡然想起來,這是她在班浩那兒做的拉胚陶胚……
夏蟬汗顏,趕緊把杯子放回去。
想了想,又把兩隻杯子挨靠在一起,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
她給賀槐生發了條信息,自己先離開月牙灣,回家去換衣服。
家裏冰箱也快空了,夏蟬便開車去附近一家最大的超市采買東西。
超市的推車在二樓,要投幣才能解鎖。她正在那兒搗鼓,眼角餘光便看見旁邊扶梯上,一人升了上來。
夏蟬一愣,急忙抬頭。
是謝星洲。
謝星洲也是一怔。
有周蘭打預防針在先,夏蟬倒並沒有十分驚訝,這會兒平平淡淡地同他打了招呼。
謝星洲聲音幾分黯啞:“……來買東西?”
“嗯。”
手推車解鎖了,夏蟬低頭將車拉出來,壓在耳後的一縷發絲,便這麼垂落而下。
謝星洲忍不住打量她。
她穿了條淺灰色的齊踝長裙,低頭的時候,讓頭頂白色燈光照著,顯出一種和她平日不大相似的柔和。
謝星洲過了片刻才回過神,走過去,從她手裏把推車接過去,“我來推。”
夏蟬一頓,鬆了手,卻站在那兒,抬眼看他,臉上神情很淡。
謝星洲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怎麼了?”
夏蟬沒說話,自己又從包裏摸出一枚硬幣,再拿了一輛車,然後說:“走吧。”
謝星洲幾分窘迫,摸了摸鼻子,跟上前去。
夏蟬采購目標很明確,基本不多做停留。謝星洲時而跟在她後麵,時而與她並肩。
“聽周阿姨說,你去星暉工作了。”
“嗯。”
“工作怎麼樣。”
“還行。”
“辛苦嗎?”
“還行。”
謝星洲便覺得自己像是在沒話找話,又問了幾句,便就住了口。
片刻,倒是夏蟬主動問他:“阿姨身體怎麼樣?”
謝星洲忙說:“不大理想,要做手術。”
“你弟弟呢?”
“送去姨媽家裏了。”
夏蟬“哦”了一聲。
謝星洲家在崇城下麵的一個小縣城裏,也是單親家庭,加之母親常年纏綿病榻,家裏並不寬裕。以前交往的時候,夏蟬見過謝星洲媽媽數次。謝星洲媽媽不大喜歡夏蟬,覺得她這人別的都好,就是長得過於漂亮,而女人一旦漂亮,多半就是留不住的。
夏蟬稍有些走神,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本以為會覺得悵然,但心裏卻比她想象得要平靜。
買完東西,兩人去收銀台,謝星洲走在前,清空了自己車裏的東西,對夏蟬說:“一起結吧。”
夏蟬站著沒動,“你先結。”
走出超市,謝星洲問夏蟬怎麼回去。
“開車。”
“買車了?”
“嗯。”
謝星洲頓了頓,見她一隻手裏提著一隻大袋子,便伸出手,“我幫你提。”
“不用,挺輕的。”
謝星洲很淡地笑了一下,沒有勉強。
到了停車場,夏蟬掏出車鑰匙,按了一下。謝星洲抬眼看了看,沃爾沃。
夏蟬說:“那我走了。”
謝星洲點了點頭,似還有話想說,卻沒再開口。
夏蟬上了車,向他揮了揮手,開出去,沒有回頭。
回到家裏,她正在切菜,兜裏手機響起來。
她拿過毛巾擦了一下手,是賀槐生打來的電話。
通話交流,這還是兩人第一次。
夏蟬按了免提,放在一旁,“喂。”
“在哪兒?”
電話裏,賀槐生的聲音,聽起來和麵對麵好像微妙的有那麼一點兒不同。
“在家呀。”
“你家裏沒人。”
夏蟬這才想起來,賀槐生還不知道自己搬出來了。
她把新地址告訴他,又問:“吃中飯了麼?”
“還沒。“
“那你慢點過來,我加個菜。”
“好。”
掛了電話,夏蟬接著切菜。
灶上燒著水,大約快要開了,咕嚕咕嚕地響。
夏蟬動作輕快利落,片刻,她發現自己在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