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虛浮地到了洗手間,趴著馬桶吐了一場。腦袋裏昏昏沉沉,神經一抽一抽地跳疼。
夏蟬吐得難受,又想起先前賀槐生回複的那個“好”字,心裏莫名就覺得委屈,十分的委屈。她想,她在酒桌上給這麼多男人調戲,到底是圖什麼。
她在馬桶蓋上坐著,垂著頭,喉嚨裏、胃裏和心髒都在燒,眼前也漸漸地泛起白霧,籠著她的視野,再也看不清楚。
她從包裏翻出手機,咬著牙打下四字:我不幹了。
沒一會兒,手機便“嗡嗡嗡”振動起來。
夏蟬沒看,將手機調了靜音,塞進包裏,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剛到走廊,一個服務員走上來,“是夏小姐嗎?”
夏蟬撐著牆壁,點了點頭。
“賀總讓我轉告你不必回包間了,他給你開了間房,讓你先回去休息,工作的事,明天再說。”
夏蟬從服務員手裏接過房卡,心道,賀啟華倒也不是十惡不赦。
夏蟬一路暈暈乎乎地到了房間,也沒開燈,徑直在床上趴下。
這會兒酒勁一陣一陣上來,她再也無法思考,隻覺得眼皮越發沉重。
不隻睡了多久,她忽覺有人在碰她。
夏蟬嚇了一跳,正要開口,那人捂住她的嘴,“別說話!”
高建業的聲音。
夏蟬一個激靈,酒徹底醒了,立即掙紮著去掰他的手掌。
高建業身形魁梧,夏蟬這點兒力道簡直如同蚍蜉撼樹,她掙紮得越凶,他便箍得越緊。
夏蟬雙手被高建業反扣在身後,死豬一樣沉的身體壓在她背上,另一隻手鬆開她的嘴,沿著她脖頸往下亂摸。夏蟬高聲叫喊,剛喊兩聲,高建業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扇得眼冒金星,腦袋發蒙。
她心裏發涼,眼淚開了閘似的往下滾落,連聲哀求……高建業絲毫不理,反被她的示弱討饒刺激越發興起。
絕望仿佛冬夜海水,沒頂而來。
正這時,外麵忽響起一陣敲門聲:“高先生!高先生!”
高建業停了一下。
“高先生!隔壁著火了!請您立即撤離避險!”
高建業罵了一聲,從床上爬起來。
壓迫漸消,片刻,門開了一道,高建業出去了。
夏蟬看著從走廊裏照進來的燈光,猛地呼吸一次,繼而痛哭失聲。
片刻,一人走進來將她從床上拉起來,“夏小姐,請跟我走。”
夏蟬便覺自己身上被罩了件外套,緊接著被那人帶出了房間,穿過走廊,進了電梯。
電梯一路下行,直達地下停車場。
這人拉著她,穿過一輛輛車,最後在一輛奔馳車前停下。
夏蟬往駕駛座上看了一眼,頓時一怔,竟是鞠和光。
鞠和光沉聲道:“上車!”
那人替她拉開門,將她塞進去。
車駛出車庫,拐了個彎,漸漸遠離了度假村酒店。
駛出去老遠,夏蟬才覺自己終於又能思考了。她全身仍在篩糠似的顫抖,隻得將自己身上不知道是誰的外套緊緊裹住。
鞠和光從後視鏡裏看她一眼,“馬上到了。”
夏蟬茫然抬眼,外麵黑夜沉沉,到哪兒?
十來分鍾後,鞠和光停了車,“到了。”
夏蟬木然地拉車車門,鑽出去,還沒邁開腳步,便看見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著她大步走來。
夏蟬張了張口,還未來得及反應,已被他一把抱著。
抱的十分用力,幾乎要將她骨頭捏斷。
大衣裹著她,帶了股寒露的氣息。
夏蟬眼淚就又下來了,“賀槐生。”
邊聽頭頂沉沉的聲音:“嗯。”
“我不幹了!我再也不幹了!”
“好。”
“你以後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好。”
夏蟬痛哭。
一旁的鞠和光輕咳一聲,“小賀總,人我給你帶到了,我先回去。”
賀槐生說:“感謝鞠總。”
鞠和光重又回到車上,馬達轟鳴,車沒一會兒便駛遠了。
夏蟬漸漸冷靜下來,又哽咽地喊了一聲,“賀槐生。”
“嗯。”
夏蟬終於意識到什麼,猛地抬頭看他,難以置信道:“……你聽得到了?”
他耳朵上,夾了一個耳機似的東西。
賀槐生沒說話,抓著她手,往前走去。
夏蟬這才發現已在岸邊,前方碼頭上泊著一條遊艇。
黑夜中,傳來海浪撲打礁石的聲音。
夏蟬跟著賀槐生上了遊艇,半小時後,上岸,又換汽車,到達月牙灣,已是淩晨一點。
賀槐生去臥室拿了件睡袍塞進夏蟬懷裏,說:“你先去洗澡。”
夏蟬腦袋裏一團亂麻,這會兒有人吩咐她怎麼做,她便順從地跟著去怎麼做。
在熱水下淋了片刻,夏蟬終於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她洗完出來,賀槐生立即給她插上電吹風,遞到她手中。
“你先吹,我去洗澡。”
“賀槐生。”夏蟬急忙將他一拉。
賀槐生低頭看她。
“先別走,陪我坐一會兒。”
賀槐生便又在她身旁坐下。
夏蟬看著他。
頭頂燈光照下來,找得他眉目清俊,仍讓她覺得有些疏離。
夏蟬忍不住,伸手探向他眉心。
賀槐生眨了一下眼,但沒有躲。
夏蟬的手指便觸到了他的眉骨,有些硬朗,但並非如她想的那樣,遙不可及。
她手指是冰冷的,賀槐生禁不住伸手,將她手指一攥。
她發絲還在往下滴水,空氣漾開帶著幽香的濕氣。
賀槐生低頭,輕輕碰在她唇上。
先是輕柔,繼而越發激烈。
好像隻是吻,無法彌補這麼久,這麼久兩人的疏離。
夏蟬漸喘不過氣,輕輕推了他一下。
她看著他耳後圓盤樣的機械,張了張口,“賀槐生。”
“嗯。”
“你聽得到我了,是嗎?”
賀槐生凝視她的眼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