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羅利那恍然,這一刻與它對抗的並不是分身。而是緲然不知邊際何在的虛空。
這是淵虛天君的自辟天地。
分身原來隻是個幌子。
“有膽色。”
已經很久沒有人敢把它扯到“自辟天地”裏來了。
因為這樣做唯一的後果,就是讓它的“無光七劫”,在那些人肚子裏爆開!
淵虛天君確定能夠憑借這處連邊界都不怎麼清楚的天地虛空,限製住它的行動?
參羅利那正要發力,身上忽又一沉,回頭去看,原來是那具分身,正將手中的符詔向它身上印過過來。
滾開吧,這種小把戲。
它現在需要的是一次徹頭徹尾的發泄,而不是現在這種像蒼蠅一樣煩人的玩意兒。
雷霆般的咆哮聲中,天地虛空再次陷入了強烈的扭曲,這是一次全方位的衝擊,沒有任何死角。
參羅利那用它壓倒性的力量,強迫淵虛天君與它正麵決戰。
可在這一刻,它又看到了那具分身的明滅不定,分身上顯現的符紋線條、分形、竅眼,正在以一個讓它也為之目眩的速度重組排列。
這一刻天地虛空的變化反而是反饋到了分身之上。
不可思議的變化……
參羅利那立刻知道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判斷,分身與這處天地虛空的關係,比他預估得要密切得多,深入得多。
可這又怎樣呢?
長足再揮,血光交錯形成巨大的十字,瞬間切過分身,將其斬為四段,爆開漫天靈光。
爆發性的殺傷力,參羅利那從來不缺。
他也看出來了這具分身最大的弱點,不是帝禦法相,不是天人相搏的靈物,本身的承載力有限,淵虛天君也有臉麵把它放出來?
放出來就有用,短短一息之後,分身就有重塑之勢……
這種玩意兒消耗低,速度快,確實是挺磨人的。
參羅利那冷笑一聲,它早料到這一點,故而根本不再刻意理會,強勢的威煞橫掃天地虛空,將這裏化為一片火海。
在這片燒蝕靈魂的火焰中,強度、韌度低於一定水平的東西根本無法保留,同時這也是對餘慈的自辟天地給予的強力殺傷。
他在這玩意兒身上浪費的時間太多了。
在當前的形勢下。戰鬥持續的時間越長。天魔體係對他的侵蝕就越厲害。
某種意義上,它是在用自由的代價在戰鬥。
如此就算是屠滅真界億兆生靈,也難消它心頭之恨。
火焰燃燒的更加炙烈。與此同時,參羅利那也在捕捉淵虛天君的痛苦情緒——在它焚毀心神的血焰之中,淵虛天君不可能毫發無損,更不可能不露形跡。
然而,它得到的是一片空無。
也不對,熊熊火焰中,分身人影第三次顯現。
參羅利那眯起眼睛。在那人影之上,他又一次看到了符紋的閃光。
而這時,感覺和之前是完全不同了。
因為它看到,構成分身的每一道符紋,都是由無數更為複雜的圖文符號拚接而成,彼此之間,形成了不可思議的交互作用。
細節方麵,參羅利那看不太清,這裏也是精光亂眼,玄奧莫測。
倒是與之相應的,是清越嘹亮的歌聲:
“衝和一點靈明在,龜蛇運變吐寒泉。杳冥萬度無生滅,老君符詔過重天。”
一道道真文塗畫,一層層道韻激發,這和之前的“加持”,完全不是一碼事。
而類似的情形參羅利那已經從帝禦法相的形成過程中,看了不止一遍了。
天人相搏!
淵虛天君真的敢,他把天人相搏當成了什麼?
他是真的賭博成性,還是找到了一條有把握的真實不虛的路徑?
參羅利那來不及思考更多,剛剛真形的分身手上,符詔已再次入空。
這一刻它心中猛然一驚,好像有什麼非常糟糕的事情將要發生?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
當深入骨髓,直至心神最深處的痛感,清晰地呈現出來之時,參羅利那暴躁的情緒再也無法抑製:
“本源之力!”
毫無疑問,淵虛天君把它的本源之力置於了最為危險的境地下。
天人相搏——這要比楊和子的釘頭七箭書狠辣一百倍!
就算是以參羅利那的修為境界,每一次天人相搏也都是一次不能預估的賭博。近年來,它已經很少去做,因為沒有意義,有天魔體係的影響,就算獲得再高的成就,也難以跳出。
可淵虛天算什麼?一具小小的分身符籙,他也要用“天人相搏”的方式!
在它數十劫的漫長生命裏,從未見過像淵虛天君這樣的人物。
這還沒完!
“霜雪一洗江山淨,放曠生死九垓遠。從來天地無信道,何如人間種青蓮。”
中天世界,又有一人長歌而來,依舊是淵虛天君的麵目。但相較於之前那具分身,更顯得意氣風發。麵對參羅利那,挺劍而上。劍意犀利,夷然無懼。
細論起來,這具分身的劍意算不上純粹,可讓參羅利那最厭煩的就是:
劍意所指,當真是吃定了他的本源之力中所透露出來的破綻。
是了,這才是最詭異的。
參羅利那認為,它對自己的認知已經到了近於“至善”的程度。可這次淵虛天君所指向的破綻,卻有著非同一般的“價值”。
這是它在以前的漫長時光中。一直忽略的。
至少它從來沒有想到會有人,從這個角度對它造成威脅。
事實上,這個破綻,隻說缺陷,並不是,那種可以輕輕巧巧就抹掉的東西。
因為,這個破綻涉及到了它在長期的修行過程中,刻意與天魔體係保持距離而造成的某種不協調。
如今,他與天魔體係是前所未有的親近,這就造成了,這個破綻一直在放大。
想要彌補,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