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能突破三方虛空的鉗製,沒道理黃泉夫人做不到。
這位顯然是被“永淪之地”的名頭唬住了,又或者更希望和餘慈一方達成合作——這也是黃泉夫人一貫的行為模式。
餘慈現在就有底了,事實上,他真正的手段,要在這時候才展開:
“角色很簡單,現在,就做你們能做的事就好。”
餘慈意有所指,卻沒有任何明示。
白蓮沉吟片刻,方道:“若是太玄魔母,不瞞天君,如此因果加身,定然拆分不開;就算冒險轉世,受因果承負所拘,恐怕也是劫難多有,難再得道。此中難處,羽宮主應該也知曉才是。”
“所以你們就一直鎖住她的魂魄,不使蘇醒,這麼糊裏糊塗地死過去?”
“……若隻是要她醒來,倒是可以。”
說著,白蓮就準備動手,不過,餘慈又是叫停:
“且慢,她現在正是最虛弱的時候,靈智複蘇,形神變化,難免失衡,你們怎麼確保萬無一失?”
白蓮一時啞然,不是被餘慈問倒,而是沒法解釋。
這種法則體係的微妙變化,隻是瞬間之事,可真要細細說來,一個時辰都未必夠用,再說了,“萬無一失”這種詞,淵虛天君這等行家裏手,也有臉問得出口?
但話又說回來,看羽清玄凝注的眼神,便知這種事情完全沒有道理好講。
她隻能勉強答道:“為保萬全,還需要紅炎如來維護一番。”
如今城下之盟都簽了,能早早將太玄魔母這個麻煩源頭摘去,紅炎寶相佛自然百般樂意,可是,這仍無法說服餘慈。
他想了想,扭頭對羽清玄道:“師姐,我有一事……”
接下來,他便攬著羽清玄的腰身,轉身行了幾步,以秘語傳音商議。
白蓮和紅炎寶相佛都對這親呢的姿態視而不見,也刻意不去探聽,免得旁生枝節。
餘慈二人也沒有商量太久,很快,餘慈就又走過來,冷冷道:
“為萬全計,我自來護法……另外,你要將此物原封不動地送回。”
說著,他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伸出來,食中兩指拈著一顆似寶石,又似虛無光芒的奇物。乍一靠近沉睡中的太玄魔母,這顆“寶石”就自發地燃燒起來,“火光”都蔓過了餘慈第一指節。
本源之力……好像還是太玄魔母本人的!
一時紅炎寶相佛和白蓮都是明悟。
怪不得呢,這麼苛刻!若有此物,誰不想做得完美無缺?
可惜,因果束縛,怕是還要汙損過去。
“愣著做什麼!”
餘慈沉喝一聲,讓事態進入正軌。
白蓮和紅炎寶相佛都是調整兩邊的體係法則衍化幅度,亦是緩和氣機。
同時,白蓮這邊,也是開啟了太玄魔母這邊的禁製。
一切盡可能做得平緩。
他們這邊慢下來,餘慈所拈的那顆本源之力,卻是氣機綿密,層層而降。
不過,在餘慈的控製下,這點“本源之力”並沒有與現在太玄魔母形神結構的“爛攤子”糾纏在一起,而是直接切入情緒意誌層麵,另起爐灶,攝引太玄魔母漸漸複蘇的意識,有多少攝過來多少。
這種做法,不可幫助太玄魔母擺脫“七祭五柱”體係的束縛,隔絕因果;甚至不可能真正獨立於現在脆弱的形神結構,但至少給了太玄魔母的本我意識一個相對清靜的平台,使之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形成基本的思維模式,由此進行更有效的引導。
在難以祛除的因果承負之力毒蛇般纏繞而上之前,這位一直沉睡,卻又牽動著幾乎整個真界運轉的絕代強者,緩緩睜開眼睛。
第一個與她對視的,正是餘慈。
此時此刻,剛剛被玄門體係加持、穩固下來的碧落天闕,嗡然顫動,這種感覺,好像就是火山噴發式的衝擊力,瞬間被強行約束,以一個“微幅”的震蕩方式傳播開來。
這裏除了羽清玄以外,都是投影、分身之類,一時人人身形扭曲,感知混亂,片刻後才漸漸止歇。
“師傅!”
羽清玄無疑是失態了,她搶上前去,擔心太玄魔母靈智複蘇後不了解情況,破壞了形神結構上,脆弱的平衡,以至回天乏術。
不過,太玄魔母做得非常完美,完美到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正是通過這細密的震波,她形神結構上的種種傷情,或凝定而止損,或激發以修補,轉眼往複數遍。
再加上還有餘慈通過玄門體係,輸送來太霄神庭精粹至極的元氣,就是這短短一息時間,本來都快“碎掉”的形神結構,竟是又有了基本的強度,當然,更深層的傷勢,肯定還需要一段時間來調整。
羽清玄撲到榻前,卻不敢輕動,直到看見恩師肌體,仿佛泛起了玉瓷之光澤,心下就是一鬆,唇畔微微抬起,可眼角莫名就是溫涼變化。
這是百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按理說,她應該控製的,可看到正靜靜注視過來的恩師,唇邊同樣微微翹起的弧度,她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眼角淚水也是肆意流淌而下。
有那麼一滴,就落在太玄魔母麵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