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人願意跳出去,就有人想要跳進來,鬼鈴子怎麼想的,現在已不得而知,但他卻是以一個最恰當的時機切入,最大限度地利用並催化了體係的反製力,一步登天!
這一刻,無量虛空神主也是跳回籠子裏去,而意欲出離的極祖、鴉老,則都成為了鬼鈴子、魔門東支騰飛的踏腳石。
極祖還好,他早就已經踏進終極領域,就是現在,他也比剛剛踏入魔主領域的鬼鈴子,強出不止一籌,自有破局之力,也不懼反噬。
鴉老卻是在瞬間失了所有的精氣神,他知道,這一輩子,他再也沒有跳出去的資格!
億萬裏外,天裂穀戰區略往南的地方,剛剛“聽”到天魔心鼓傳遞的信息,隻剩下一條胳膊的柳觀放聲大笑。
之前被刑天法劍一劍斬斷手臂,重傷根本,是參羅利那助他複原。
但損及根基的傷勢,哪有這麼容易恢複,參羅利那給出的,其實是虎狼之藥,讓他趁早滾蛋逃命用的。
可柳觀一點兒也不惱,這不,真正的好處來了!
他當然知道鬼鈴子的謀算,也參與了其中,出了死力。
如今布局收尾,鬼鈴子非但一舉成就自在天魔,而成為了與無量虛空神主平起平坐的肋侍魔主,所獲之大,事先也絕沒有想到!
而現在,就是獲取收益的時候了。
他的狂笑聲,分明也與天魔心鼓的震蕩頻率同步,進入了某個奇妙的共鳴狀態,冥冥之中,無窮盡的黑暗籠罩了他,這也是無窮盡的力量。
這是老朋友的饋贈,更是元始魔主的垂顧。
他張開雙臂,散去了形體,真正化為陰影,與黑暗融為一體,而他的境界層次,卻是一路飆揚,轉眼間就突破了本就薄如紙片的境界屏障。
按理說,現在就該降下天劫,可是,此時的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
鬼鈴子因他的布局和計劃,成就“太元應化天魔王”,作為關鍵環節的無量虛空神主,在魔門體係之中,也自然與元始聖道共鳴,待遇加厚。
這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讓真界所有人都為之驚怖的是,在享用了巫神這個祭品後,滔天魔意順勢切入已經殘破不全,又被羅刹鬼王撕裂了根本諸法的體係。
直到此刻,各方修士才完全從“太元應化天魔王”這個消息本身的震憾中驚醒過來,猛然記起:
在鬼鈴子的“功勞薄”上,分明有“魔染一界”的說法,豈不正是與之相呼應?
其實以魔門一脈之能,在真界法則體係中,一直是有一席之地的,真界法則一般也不會對其使絆子,隻是對外域天魔看防嚴密而已。
可現在這情況,就徹底不同了,無量虛空神主乃是真界地位最高的脅侍魔主,又天然具有向各魔門修士“加持”的職責。
一旦他的魔意浸染,遍及真界根本法則及一切衍生法則,雖然法則本身變異的可能不大,卻如毒素暗藏。一切由真界法則構合之生靈,魔染的危機都將由外而內,直指根本。
到那時,任何一個魔門修士,也許隻需要付出一個小小的“祭品”,就能夠引發一個強敵的心魔。
一旦成功,後果不堪設想……事實上,已經成功了,
無量虛空神主既然“吞”掉了巫神的,順勢就接管了整個真界天地法則體係,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魔意“黑潮”肆意蔓延,就算是殘破的體係,也是與每一個人都息息相關。
想想從這一刻,一切“外魔”都隨時可以變成“心魔”,這可怎麼得了!
一時間,真界各宗各派,包括億萬散修,都是震怖。
“亂套了,亂套了……”
“夫人,我們該怎麼是好?”
“飛魂城,沒了啊!”
在浮丘城,通過三元秘陣中的傳訊法陣,夏夫人得以與飛魂城中人心浮動的一幹人等聯係上,通過水鏡投影可以看到,由於真界法則體係崩壞,依托相關法則建立的飛魂城防禦法陣、重要設施等,已經開始崩塌。
更重要的是,由於巫神已經被無量虛空神主魔染——更準確地講,應該是被吞噬了“真種子”,巫門中人的修行根基已經被魔意侵蝕,不管修為高低,一個個六神無主。
一幹人等站在沒有被崩塌建築影響的廣場上,人人帶傷,神色萎靡,茫然不知所措。,
巫神完了!失去了真種子,再也沒有複蘇的可能性。
真界法則體係,也成了無量虛空神主的囚牢。
他們這些巫門中人,就像是被遺棄的流浪兒,又或者“天生的囚徒”,被一種稱之為“魔染”的枷鎖控製,找不到解脫的希望。
夏夫人和幽蕊、慕容輕煙也在其中。
不過,這其中,幽蕊的狀況肯定是最好的,雖然也因為巫神魔染之事,受了傷損,卻暫沒有魔染之厄,究其根底,不外乎就是淵虛天君加持之故。
兩相對比,夏夫人忽然覺得好生疲憊,本來準備好的一些說辭,都不願再提,隻道:
“讓幽蕊給你們講……”
說罷,再不理會那些人,也不管幽蕊怎麼給淵虛天君賣力鼓吹,離開傳訊法陣覆蓋範圍,到了外間。
慕容輕煙正盤膝坐地,剛剛用手帕將唇角血跡拭去。
此時,這位有“洗玉飛煙”之名的絕色佳人,滿頭青絲,都變得灰白,顯然是生命力臨近枯竭之相。
夏夫人一直在防備她,卻又不能不表示一下對“義女”的關心:
“輕煙,不若你也學阿蕊,投了淵虛天君吧,若能‘移轉靈樞’,當不再受巫靈壽元所限……靈巫,現在又有什麼意義呢?”
“讓我這個混血的外人成為靈巫的,又是誰呢?”
夏夫人一時啞然,兩人之間僅存的那點兒溫情脈脈的“麵紗”,就這麼被一把撕下。
慕容輕煙臉上,是一種古怪的微笑:
“幹娘您明鑒,其實因為混血,女兒在靈巫上的資質其實很糟糕。之所以能讓您滿意,實是因緣巧合之下,受黃泉夫人點化之故……她的點化,嗯,淵虛天君肯定是最忌諱的,現在恐怕都在頭痛,所以,女兒也就不做此想了。”
夏夫人心口發堵,而此時的慕容輕煙,又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個好的發泄怒氣的對象,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最終還是化為一聲歎息。
慕容輕煙似乎要把幾十年斂藏的鋒芒,都在此刻顯露,她淡淡道:
“與其在這裏哀歎,幹娘不如好好想一想,眼前的難關怎麼過?有些事情,不是對人頂禮膜拜,就能解決的。”
夏夫人立時警覺:“你什麼意思?”
“巫神駐世也好,沉眠也罷,都是真界的不二屏障。如今靈昧已喪,體係被無量虛空神主接手。那位雖也是第一等的大能,卻不可能替代巫神的職責,所以……”
“所以?”
夏夫人漸漸明白過來,本就疲憊蒼白的臉上,更是再無半點兒顏色。
也是在一刻,雷鳴般的聲響掃蕩寰宇,隻是那聲音,並非從天而降,而是從她腳下的湖水、地層中傳出來。
傳訊法陣依存的屋舍驟然崩塌,幽蕊從裏麵衝出來,也是灰頭土臉,十分狼狽。
隻是,她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儀容,出門就叫道:“飛魂城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