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純粹就是拿他的煙氣法體擺弄著玩兒,傷是傷不到,可總覺得別扭不是?
如此反複插胸三五遍,大概是後麵那位覺得膩了,終於換了個方向:
“找件衣物給我。”
“衣服?女人就是麻煩。”
影鬼知道跑不掉,也就放開了,這些年來已經習慣成自然的別扭脾氣,順勢就爆出來,諷刺一句後,就命令小五:
“給她拿件預備的……”
話剛出口,就知道自己說了傻話,現在的昊典,哪還穿得下女童時候的衣服?
“衣服、衣服……啊,等等。”
卻不曾想,小五這回辦事挺麻利,還真的很快找出一件,顛顛地送過來:
“這是師兄存在我這兒的,挺好看呢。”
影鬼聽後麵差不多了,這才回頭。
入目的,確實是那明麗秀雅,卻總在唇角帶著驕傲笑容的麵孔。
這位便長大了,也是身姿玲瓏,比影鬼矮了一頭都多,外袍披在身上,很是寬大,可她卻是不緊不慢地卷起大袖,紮束得當,從容自在。
倒是影鬼,不知該用什麼方式來招呼。
最終開口的,還是昊典:“你!”
“怎麼著?”
“這月亮……”
果然,昊典這女人,看著極情於劍,對其他萬事萬物都不縈於心,可隻要想知道的,總能一下擊中核心,而且,她又是當事人,應該更知其中的重要意義。
“這事兒你肯定比我清楚……”
“再清楚也沒那家夥清楚。唔,他去哪兒了?”
眼下餘慈的氣機縹緲,若有若無,難定方向。
影鬼還真擔心昊典性子起來,忙道:“別打擾他,現在是關鍵時候,能不能更進一步……你幹什麼去?”
“散心。”
昊典幹脆得很,知道現在不便打擾餘慈,就穿著那極不合身的道袍,往外行去。
影鬼沒有再阻攔,看她的背影,眼神複雜。
而那位走了幾步,轉過身來,明眸投注在影鬼臉上,又伸手指指他,最終沒有說話,隻是燦然一笑,倏乎虛化,消失無蹤。
虛空中似有劍吟流散,餘音嫋嫋。
餘慈還真沒關注後麵發生了什麼,他一步跨出,已經出了太霄神庭,回到承啟天,都沒有和這裏的趙相山等人多說兩句,想了想,還覺得不合適,再次移轉,又到了萬古雲霄所化道境之中。
這是由他和太霄神庭的氣機混化而成的夢幻天地,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多方牽係,又不是真正掛靠於何處,正合他心中所想。
此時天地元氣的注入,出現了瞬間的停滯,但很快就正常下來,並恢複了全盛狀態。
暗讚一聲影鬼辦事得力,餘慈也暫時不去想昊典的情況。
在道境中徜徉片刻,沒有去仙真往來的道境殿堂,而來到一處高入雲端的山峰之上,靜靜盤坐下來,在心中整理渡劫的步驟。
不管怎麼渡劫,第一條都要洗煉。
萬魔池中汙濁的雜質太多,不可解的信息太多,真正核心的東西反而淹沒掉,這樣強渡天劫,後果隻會是一地雞毛。
以餘慈現在的境界,解析、提煉已經不算特別困難,其實也是在一直進行中。
道兵的產出,各種信息的梳理,對萬魔池的利用,比當年在東華山時,強出何止百倍?
星辰天、平等天渡劫之後,這個速度又有急劇增長。
當然,現在他肯定沒有仔細體會的時間,隻是要一個“水落石出”罷了。
血海之上,漸漸生成漩渦……哦,對了,還有參羅利那!
對此時萬魔池中,最不穩定的因素,餘慈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把它送上平等天。
由於其強烈的排它性,請是請不上去的,那就……扔上去好了!
黃泉夫人那邊,正好接著。
此時的真界,千千萬萬的修士都注意到,本是懸照中天的明月之外,忽有陰影蔓生,並以驚人的速度擴張開來,幾乎就是眨眨眼的功夫,仿佛就是陰天了,漫天星辰消失不見。
隨後,天空就漸轉為暗紅顏色,映得月光都透著妖異的紅暈。
又渡劫?這又是什麼劫數?
對淵虛天君沒完沒了的劫數,人們也是無言以對。而此時,也沒有人能深入感應,就是有強者按捺不住好奇心,以意念切入,也不免心神動搖,魔念暗生。
毫無疑問,這是魔劫,難道是參羅利那?
又或者是哪個天魔大能,也同時看上了淵虛天君這個可口的獵物?
天裂穀方向,參羅利那先是困惑,然後就是悚然。
這一刻,它生出感應。
劫數的到來,打開了某個一直密封的“門戶”,使得參羅利那的感應得以形成共鳴。
那是它已經失聯數百年之久的本源之力,是它用在本命分身之上的核心。
作為域外的霸主級人物,參羅利那還是有決斷的,當它確認了本源之力的方向,實是來自於那一輪明月之後,也就是淵虛天君的“手中”,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發念,要那邊的本源之力自毀。
可是,被動感應好說,主動激發,又哪有這麼容易?
終究還是隔了數層,本源之力處,根本沒有反應。
不過這時候,恰逢壓力越過了臨界點……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就在這關鍵時候,真界大日的結構調整已經完成,參羅利那本體終於解放。
天裂穀中,血光衝霄。
參羅利那拔起身來,十七長足同時伸縮,發出“卡卡”的怪響,直接響在人們心底,懾人魂魄。
為何破神蠱有十七隻長足?
最準確的解釋是:這是九的倍數減一,對應的是就是天人九法。
十七長足,各有“分工”,一則以汙,一則以毀,破壞一切法則、
唯一有缺限的是,是毀不了“太虛”之法——誰也毀不了,元始魔主也一樣。
故而絲毫不損其威。
當參羅利那真身顯形,天地都要讓出一頭地。
沒有任何宣告,當參羅利那龐大醜陋的身軀,駕著血光,從天裂穀中升起的時候,血光如刀,遙空斬落。
本來化入月光的上清六合神光,也為之所汙,法力頓失。
而月光映照下的上清體係,也是被血光一斬而開。
任何一個體係,其特質都是其係統性、完整性,而非其堅固性,從沒當盾牌用的。
血光勢如破竹,目標不是明月,不是餘慈,不是勾陳帝禦法相,而是已經遠去萬裏開外的天域梭。
血光刀芒半途就已經斬破虛空,直接跨越萬裏長途,追斬天域梭之尾。
梭中,喬天尊早生感應,當即出手攔截。
他現在也算是淵虛天君的外道神明,在體係覆蓋下,自有加持,而此時這份加持也不再是可有可無。
便見地脈如龍,轟然拔起。
這不是形容,而是雄渾地氣,確實是多角突峰,輾轉化形,化為一條長有百丈的戊土之龍,張牙舞爪,迎著血光刀芒而去。
然而,刀芒過處,龍爪分離,龍頭掉落,濃鬱地氣刹那被汙,化為灰黑沉霧,灑落下去。
血光突進,去勢微挫,卻依舊淩厲。
喬天尊手結符印,再拔地氣,布下守禦神通,連天黃塵迷障架起,與血光刀芒碰撞、絞纏。
嘶聲尖嘯聲裏,在層層煙塵寶氣中,血光終於挫消。
而天域中的喬天尊卻是全身微顫,臉上顏色莫名發暗,又轉明亮,如此連變十餘回,才算消停,整個人像是老了數十歲,隨後元氣傾注,祛死返生,才又回到平常狀態。
一擊之威,已至於此。
方回嘴裏發苦:
“無光七劫!”
這是堪與陸沉自創的“三元錘”相媲美的絕頂殺伐神通,且更重視生靈滅殺,也就是喬天尊道基深厚無比,換了方回去接,這一下就要伐去千載壽元,動搖道基,劫火自生。
一擊不中,參羅利那的複眼眨都沒眨一下,又是血光擊發,刀芒貫空。
方回都已經做好了拚命的打算,然而,這次血光卻是擦過了天域梭,跨空而去。
看那方向,方回臉色劇變。
此時,上清體係終於做出了更積極的反應。引導著上清六合神光,層層壓製,使血光刀芒再也無法輕易跨越虛空,斬擊萬裏開外。
然而,大部分刀芒雖遭到限製,還是有極微的一線血光,速度非但不減,反而越來越快,瞬間突破真界速度之極限,用另一種方式,強行撕裂虛空,嗡然作聲,隔空斬落,
數萬裏開外,通天九曲,雲氣天河,蜿蜒而上,接入離塵山門。
程徽已經是第三次沿河而上,測試法陣結構。
他忽地感應到什麼,扭頭去看,隻見天外一道細若發絲的血光,就此飛落,就切入他剛剛走過不久的落雪瀑。
這一刻,天地間似乎頓了一下,以千計的符陣結構,同時發出崩潰的聲響。
隨即又淹沒在滯後片刻而來的恐怖呼嘯之中。
九曲天河,倏然斷流!
方回臉色鐵青,事實上,天域梭內離塵宗弟子,沒有一個臉色好看的。
就算沒有目睹血光斬落在何處,可從那個方向,直線延伸出去,無疑就是離塵宗山門所在!
不等他們再有反應,耳畔忽地灌入沉沉之聲,隻是目標並不是他們:
“聽說淵虛天君重情重義,今日便讓本座見識一下如何?你我做個交易吧……”
話聲裏帶著蟬鳴似的尾音,非常陌生,可這一刻,所有聽到這聲音的人都不會認錯:
參羅利那!
不知道它要和淵虛天君做什麼交易,但如此態度,顯然是非常緊要之物。
片刻之後,天地間也有一個聲音回響,對這個,很多離塵弟子就相當熟悉了。
那就是淵虛天君本人。
“無光魔主所指,是你的本源之力嗎?”
聲音轟傳天下,然而沒等絕大多數人回過神來,淩厲血光再起,依舊是前麵那強橫霸道、斬破虛空的手段,依舊擦著天域梭飛過去,也是又一擊斬在“通天九曲”之上。
虛空天塹,隻若等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