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燦盯著造化劍仙看。
飛魂城和論劍軒是世仇,又在東海邊上做“鄰居”,可造化劍仙這種老牌大能,當年鋒芒被曲無劫遮掩,近年來又很少對外出手,所聽都是傳言。
如今看來,“劍仙”這個描述,當真大有商榷的餘地。
哪有半分劍仙的模樣?
這時,羅刹鬼王卻做了糾正:“七祭五柱可不是我的。”
她的意念輕鬆自然,聽不出任何懇切鄭重的味道,不過接下來的話,卻是有一種特殊的直白味道:
“如今主持中樞的,是黃泉夫人……黃泉,要不要打聲招呼?”
理所當然無人回應。
對這麼一個突然爆出的消息,造化劍仙麵無表情。
幽燦和諸陽對視一眼,同樣保持了沉默。
湖底就有些冷場……
其實,幽燦和諸陽對這個消息,並不是外表所表現的那麼平靜無波。
黃泉夫人,這是一個傳奇的名號,早年就是魔門智者的代稱,特別是和陸沉聯係在一起的時候,更是達到了一個巔峰。
隻不過陸沉身隕,東華山陷落之後,隨著時間的流逝,天地大劫重來等等事件的衝擊,此人此名已經在主流的修行界消失很久了。
如今聽來,雖是出奇不意,卻沒有震撼性的效果。
幽燦和諸陽都是知道那個女人的厲害,卻不明白羅刹鬼王為何要主動暴露出來。
他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費時間,因為對他們而言,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造化劍仙和羅刹鬼王,分明是有默契的。
更細節的問題不用關注,對他們來說,隻要明白一點:
幽燦叫羅刹鬼王過來,當真是弄巧成拙了。
羅刹鬼王本體不知在何處,在與無量虛空神主聯手圍困太霄神庭之時,隻在湖上有一個分身,這裏隻是心念垂顧而已,隻是這樣,已經給了他們足夠的壓力。
早知道是幹“驅虎吞狼”之事,可轉眼變成腹背受敵,這局麵又該如何收拾?
相比之下,黃泉夫人的消息,又算得了什麼呢?
另一邊,羅刹鬼王並不因為“遭受冷遇”而有什麼芥蒂,很快問起諸陽:
“諸宗主,怎麼不告而別?”
諸陽和羅刹鬼王打了很長時間的交道,應付起來就比麵對造化劍仙來得自如一些,笑嗬嗬的,完全不像是世上最精暗殺之人:
“如今身受重傷,局麵混亂,不想成為鬼王的負擔,給鬼王的大計添亂,所以想悄然遠遁,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哦,了解。那幽城主?”
“我與諸宗主……”
“應該是決然不同的吧。”
羅刹鬼王直接打斷他的話:“像幽城主這樣,主動撕裂形神聯係、將自身不壞之軀煉成巫毒傀儡的,世間也確實少見。我這兒還要感謝呢……”
“唔?”
“若非幽城主對‘七祭五柱’的體係深具信心,怎麼會急著用這種決絕的手段?是不是想著日後轉世重修呢?要不要我給黃泉說說情……生死輪回之事,隻要淵虛天君不從中作梗,應該還是很有把握的。”
“……”
你這是在幫忙呢?還是在添亂?
幽燦心中微怒,現在大家都知道,後聖是虛的,淵虛天君才是實,而這位走的就是神主之途,別的地方還好,這洗玉湖底、四方八天外側邊緣地帶,直呼其名號,又說起“生死”之事,和剛剛幽燦直呼羅刹鬼王“神名”,又有什麼區別?
真不能對羅刹鬼王的心思,抱有任何期待……
還好,淵虛天君也沒有應聲而來,羅刹鬼王和無量虛空神主對太霄神庭的封鎖,也算卓有成效。
這是在嚇唬他嗎?
幽燦已顧不得這些,眼前的威脅實是更直接,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一番“切割”,究竟是觸碰到了羅刹鬼王哪根弦兒,竟是絲毫沒有掩飾她的那份興趣。
雖然不理解,幽燦還是做了萬一的準備:
“鬼王解脫在即,還要沾染因果?”
說話間,木然而立的巫毒傀儡之上,漸漸鍍了一層微灰的膜,像是沾了風沙灰塵,無論水流怎麼衝刷,都帶不下來。
這是巫毒。
來自於背叛巫神的詛咒,隻不過天地法則動亂,非但沒有起到製約的效果,反而被幽燦順勢控製住,成為了一件“利器”。
巫毒之中,就是巫神體係的負麵之力。
就算現在體係瀕臨破碎,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算有一定的威懾力。
羅刹鬼王形影不見,惟有笑聲如影隨形:
“怎麼會呢?你看,我就是這份熱心腸壞事兒……其實我是想說,幽城主不妨多問問人,黃泉夫人不行,淵虛天君不做,問問造化宗主也可以啊。”
說著,她又轉變了“聊天”的對象:
“靈變之法,已見雛形,造化你難道就不想看看效果?
“要測試是否完備,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看體係中的實物、特別是生靈之屬,如何感通天地,天人相通……幽城主若想盡快轉世,這可是捷徑呢。也許你會成為‘天人靈變’體係裏的頭一號?”
幽燦不知道為什麼羅刹鬼王要針對他,可他分明感覺到了造化劍仙意蘊難明的視線,也落在自家身上。
巫毒或許能讓一門心思斬去牽累的羅刹鬼王有所忌憚,可對造化劍仙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幽燦明白,現在他十成本事,隻有三四成可用,如果造化劍仙真要動手,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再給我一年時間……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成了“待宰羔羊”之流!
幽燦一時難免有“無力”之感,更有“龍困淺灘”的悲涼。
未等他想出怎麼個應對法,忽地又有話音介入:
“嗬,這裏好熱鬧。”
獨特的意念,便是帶著笑意,也使周邊湖水溫度降了數層:“造化老兄,你我這些年在湖底常見,隻是從未招呼,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說話間,一位高瘦男子顯形,雖微笑而雪瞳冰寒,正是極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