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南的呼喝,並沒有得到餘慈立刻回應。
倒是在滾滾熔岩之中,有一人影剛剛走出,眼前就是光芒照影,乃是“天師”隔空以寶鏡在他眼前一晃,虛空錯落,顛倒天地。
這是幻術。
再怎麼精妙,沒有足夠的修為支撐,也沒有意義。很快就被蔓延到此地的熔岩界域燒毀,最多就是阻敵半息左右時間。
在暗紅的熔岩之上,黑袍依舊是連帽厚袍罩住全身,信步而來。
漫溢的地底熔岩,有一部分,是直接從天裂穀附近地域深層抽出來,還有一部分,則是以神通連貫無天焦獄,引來部分力量,跨空所化。
成就劫法宗師之後,由於修煉的法門緣故,他和大梵妖王的關係倒是愈發密切,在真界魔門也是異類,當前魔門東支舉宗祭禮無量虛空神主,他更不能多呆,幹脆和叔父一起,到天裂穀這邊做一番大事。
或許是隨著事態進展,與無天焦獄的實質距離越發接近,不久之前,他突然悟得妙詣,借當下天地大劫的機遇,一舉轟破關障,將修為境界再往上推了一層。
大劫法宗師的境界,當年他叛出魔門東支之時,後來又依靠叔父,重返東支之時,何曾想過,會是這麼迅速得來?
境界提升的同時,更有層層玄機秘法,奇思妙想,一一化現,神通變化,幾無窮盡。
這就是大劫法宗師的境界?
黑袍一時間意氣風發,又見當年與他頗有些齟齬的餘慈,展現出“神遊一界,授法加持”的手段,更是技癢,柳觀那邊指令一到,他便掀起這恢宏界域,將數千裏方圓的區域,都化為熔岩世界。
隨著運轉氣機,愈發地圓融如意,熔核焦獄功所化的界域,也在吞吐擴張,焚心真意聚其威煞,橫亙天地之間,仿佛世間再無可催折之力。
對剛才幻術的些微影響,黑袍並不在意,繼續走向預定的目標。
對那些最高不過是步虛修為的小輩,他的興趣還真的不大,但如果能通過這些人,讓餘慈進退失據,那感覺還是相當不錯的。
可再走兩步,前方卻是映現清光,仿佛是插落一根莖枝,栽種在熔岩之上。
轉瞬間,一朵青蓮綻開,下方就是洶湧火流,熱風飛卷,偏偏其每片蓮瓣,都仿佛滾動著水珠一般,清涼微寒。
而其略微傾斜的角度,也是極妙,怎麼看都覺得有一層鋒銳之意,橫亙前方。
“青蓮法劍!”
黑袍哈了一聲,腳步不停。
這一道玄門劍意所化的青蓮,確實不俗,似乎已經脫出了符法神通的窠臼,有更深層的奧妙之處。
然而不管這些法門,在淵虛天君手裏,會是怎樣地淩厲,如今相隔數億裏之遙,都會給削弱到極微弱的程度,幫著幾個小輩壯一壯膽子也還罷了,還能有怎樣的殺傷?
事實就是如此,黑袍大步前行帶起的滾滾熱風,在熔岩界域中,便有熔肌銷骨之威,一帶而過,便吹得青蓮花瓣片片凋落,些許劍吟,也都湮滅在隆隆的熔岩流動聲裏。
見黑袍一路碾壓過來,一直混在離塵弟子群中,施以加持的“天師”主動脫離,轉向迎上。
看那仿佛永遠隱藏在迷霧中的麵孔,黑袍就是不喜:
“故弄玄虛!”
說罷一指,已經磨煉得爐火純青的焚心真意貫穿,以之統馭熔岩火力威能,隨手一擊,也等若是一道大神通。
“天師”身形劇顫,組構法相的元氣轟聲燃燒,頃刻間化為虛無。
火力依舊不減,還通過之前加持的氣機脈絡,指向各離塵弟子。
看淵虛天君這麼維護離塵舊識,一旦滅殺,包管立生嗔恚之心,難再圓滿。
黑袍莫名很想看到這一幕。
不過在此刻,他看到的卻是離塵弟子之中,那個一直作為符法加持中介的道士,麵頰上肌肉抽動,分明已受劫法宗師的威壓鎮懾,卻是強提氣機,戟指向他,靈光激發。
“這群小蟲子……”
黑袍眉頭微皺,心裏不是太爽利,這不是情緒,而是某種力量演化,形成的壓力。
他一抬頭,隻見被穢靈濁海的水光和厚重劫雲遮蓋的天穹之上,倒像是映射地麵上的熔岩流漿,現出一片火紅雲氣,最可怪的是內裏有一顆星辰,白日閃現。
火雲之中,便有一線紫氣吞吐,如紅花之蕊,卻是殺伐之意。
下一刻,天際紫紅光芒飛降,半空已經見出,是一具披甲神人之形,甲胄冷寒,肩覆披風,直落在黑袍身後。
那邊突地“鏘”聲鳴吟,已經凋落的青蓮法劍,又生變化。
黑袍沒有回頭,但在界域之中,他可謂是腦後長眼,“看”得清楚,那披甲神人伸手一抄,便從已經燃燒了根莖的“青蓮”上,拔出一柄四尺神兵。
真意化形,直指他背心——所謂如芒在背,也就是這樣了。
這是‘四神’裏的“神將”吧。
淵虛天君這是讓他們輪番出場?
一器一神相合,威力卻不是簡單的相加。但黑袍依舊認為,這等層次的力量,不會給他造成威脅,所以頭也不回,繼續前行,口中則大笑道:
“還有麼?這個可遠遠不夠!”
話音未落,側前方,一直向這裏飛遁的俞南和解良身上,同時氣機變異,靈光衝霄。
與之相應的,卻是在他前方熔岩之中,忽有火光衝起,鈴音流轉,百餘符形刹那間組合變化,成就玄門帝鍾形製,輕輕搖蕩,整個熔岩界域都有所感。
這是火行秘符神通,當初淵虛天君曾在碧霄清談之會上,以棋局演示。
這還沒完,火光之中,再分出熾白光芒,一位威嚴天人,身披道袍,騎乘白虎,持蓮花燈,便在帝鍾之下現身。
此為四神中的“靈官”,乍一成形,便將手中蓮花燈接通出,合入帝鍾之內,光焰暴漲。
本就如赤金流火的帝鍾,更顯出恢宏正大的降魔之力。
正無休止向前推進的熔岩,在這位天人座前,竟是受挫,不自主打起了旋兒。
就算很快繞過,但那短時間內的異象,也非常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