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相對於妖怪,餘慈更願意稱它們為凶獸,這樣比較符合他的認知。
餘慈也問了下凶獸的模樣,這些采藥客卻是語焉不詳,都說凶獸速度實在太快,根本看不清模樣。隻知道個頭極大,且騰雲駕霧,禦使雷火,十分妖異。
騰雲駕霧?禦使雷火?餘慈很難理解這種事,不過他已經看到了,眾采藥客身後,橫著具屍身,隔著人牆掃去一眼,感覺那人死得極慘,大概就是“妖怪”下的手。
“你們同伴?”
突來的問題,有人點頭,有人搖頭。
餘慈笑起來。之前他也看到,采藥客裏有兩人剛從屍身旁邊站起來,還往衣服裏揣什麼東西,大概這便是原因吧。
他沒有搶發死人財的意願,卻也不管這些采藥客怎麼想,道一聲“借光”,便要上前觀察。采藥客中,有人讓開了,也有人不情不願,更有人直接動了殺機。
也在此瞬間,餘慈朝動殺機的那人臉上瞥了一眼。
如此準確捕捉到目標,是因為在此刻,他頂門上亮起了一盞燈。
對餘慈來說,這種感覺是很奇妙的,動念之間,腦門忽地發熱,似乎有光升騰,在頭頂燃起一朵燈焰,如豆大小,似乎風吹就滅,卻依舊照徹虛空。燈光如有靈性般投注到目標身上,周身氣機亦隨之調整到蓄勢待發的狀態,不動則已,一動必然雷霆萬均。
對麵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采藥客們臉色變化不是因為餘慈突然轉變的態度,而是突然就感覺到,前麵這個皮膚比女人還要細嫩的小白臉,在轉身之後,身高好像陡然拔升一節,身軀亦橫向膨脹一圈,仿佛是頂足了氣,以至於那文秀的麵孔都變得有些猙獰,並由此高高在上,盯視過來。
但是再細看去,人卻還是那個人,沒有增高,沒有變壯,臉上也並無什麼凶狠表情,但透過來的感覺,卻是無以倫比的凶悍。
采藥客中間,一位漢子腿腳忽地發軟,就那麼一屁股坐在地上。
此人便是剛剛心生惡念的那位,生得頗是短小精悍,也好勇鬥狠,剛剛趁機撈了些好處,卻怕對麵的白臉道士離去後到處宣揚,給自家招來禍患,故而暗中擎出了刀子,準備招呼自家兄弟一塊兒上去將此人了結了。
哪知還未如何動作,白臉道士突地轉身,目光直接釘在他身上,淩厲得如刀子一般,在他心頭一剜,整個胸腔都似給掏得空了!當下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就閉過氣去。
同伴倒地,剩下那些采藥客心頭也都一激。這時便看出各人的心思,有的直拔出了刀劍,有的則是向後挪,七八個便有七八個模樣,林間的氣氛一下子繃到極點,也混亂到了極點。當然,那也隻是對幾個采藥客而言。
餘慈看這群烏合之眾的反應,不由啞然失笑。
他心情是不錯,那一眼不是他有意為之,而是神魂自發的反應。剛剛燃起的“燈火”,為以前修行時所無,卻和神魂大有關係,很有可能就是通神之後,獨特的變化,以後需要好好研究研究。
他留了份心,但還是要先解決眼前的問題。也不必再多說,挾著嚇癱一人的威煞,朝著屍身所在方向,邁步前行,徑自來到屍身之前,蹲下身去察看。
眾采藥客無一人敢輕舉妄動。
親眼看到屍身的狀況,即便餘慈自認為頗具膽氣,頸後也微微發涼。這人的臉麵已經被搗得稀巴爛,且不隻是臉,自頭部以下,整個上半身都沒有幾塊完整的骨頭,稍稍一觸,連帶著皮肉,感覺都酥了,顯然是被強絕的外力硬生生搗成這般模樣。
從屍身姿態上,他推斷出其人應該是被巨力轟飛,且很快找到了此人飛來的方向。
從他這個位置看過去,果然那邊有株鬆樹齊腰斷折,隻是被旁邊的樹木撐住,才沒有完全倒下來。從斷樹的空隙望進林子深處,隱然可以想象到,身邊這人是如何被凶暴巨獸生生打飛,撞折鬆木,最後摔落至此而氣絕的。
同時這也解開了先前的疑惑。怪不得他沒有發現激戰的痕跡,也覺得凶獸的氣味在裏留得太少,原來這裏不是第一戰場,真正的戰場還在林子深處。
餘慈記下了那處位置,又低頭去看屍體。引起他注意的是,此人的衣著雖然經過激鬥還有這些采藥客的翻找,已經相當淩亂,但輕捏下衣角,雖說不出材質怎樣,卻也覺得既柔軟又堅韌,想來價值不菲。
這樣的人,可不像是來采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