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天高地厚!”
顏道士沒料到,一場拚殺下來,倒讓小輩看輕了他。一時怒火衝頂,大喝聲中,再度衝上,將九陽符劍運使開來,嘶嘶發嘯。
虛空像是被數十道紅絲細線交錯封鎖,每道紅線,都是由至精至純的火力凝聚而成,稍稍震蕩,便有烈火噴薄而出,轉眼將數丈方圓的叢林籠罩,幾乎沒有任何縫隙。
然而,火焰熊熊燃燒的聲響,還是擋不住內裏鏗鏘震鳴。顏道士隻覺得手中微震,便見一道青光從火海中電射而出,看似直線,實是略微屈折變化,正好閃過九陽符劍鋒銳之處,免遭致命傷害,十分巧妙。
餘慈由劍光包裹,自火海中突圍,雖然身上多處著火,連頭發眉毛都難以幸免,卻也性命無憂。隻在地上一滾,便將那些火苗撲滅。
但危機還沒過去,顏道士憑借符劍法力,搶得先機,當下劍勢再轉,追上側移的餘慈,不再講究變化,純憑符劍鋒銳,當頭斬下。
這一劍化巧為拙,威力倒比先前那巨大的火網更為厲害。餘慈卻是不閃不避,純由身體深處那恍惚未明的本能驅動,反手一劍,不格不擋,直刺顏道士麵頰,竟是同歸於盡的招數。
“小輩!”顏道士已經不知該罵什麼才好,他當然不會和這凡俗小子一塊兒去死,隻能臨時變化,移劍將餘慈的劍光震開。
彼此劍芒碰撞,虛空中吱聲尖嘯,像是有人吹響了竹哨。這又讓顏道士心口發悶。他看得清清楚楚,這七星符劍,真的是餘慈憑借符籙和一口精血,憑空造就的,怎麼就能和自己兩年來辛苦融煉的九陽符劍弄個平分秋色呢?
混帳東西!
被這口悶氣頂著,顏道士恨不能下一刻便將餘慈大卸八塊,劍光也就愈發地狠辣凶戾。可是餘慈的韌性卻是超乎他的預料,看得出來,這小白臉的劍術不過平平,沒什麼精妙招數,但古怪的是,縱然不著章法,身上傷痕也逐漸累積,可每每在危急時刻,卻能一劍直指要害,迫得他回手自救,竟也能次次奏效。
這本是沒可能的!
以命搏命說來簡單,不外乎攻其必救,比拚膽氣。可次次遊走在生死之間,哪來那麼膽氣給你消耗?更別提在消磨膽氣的同時,還要次次窺得準、發得快,控得穩,實實在在地給對手以致命威脅。
如此眼力、手法、心智、膽色渾融一體,連發數十劍而沒有一次失手——別的不說,把他擺到同等的位置,他能做到嗎?
要是道爺神意運化更為純熟,說不定……也做不到!
當這念頭纏上來的時候,顏道士不可避免地分神了,恰好他一劍抹過,取向餘慈脖頸。餘慈隻是略略側身,任肩頭濺血,借此爭得一線空隙,欺身而進,七星符劍寒芒如星,直刺他麵部要害。
反守為攻!餘慈終於爭到了一線主動。
他心神自然凝於劍尖,全無猶豫,一劍突刺。
餘慈自十二歲時,才由赤陰女仙教授劍術,一年後便逃走,基礎打得並不牢固。後來四處流浪,也無名師指點,純論劍術,確實隻是平平。但他膽氣超凡,思維也自不同,在江湖漂泊,常與人格鬥廝殺,漸漸便悟到:
劍術有高下、修為有強弱,但在生死之間,我與對手卻是絕對平等的。我不比劍術、不比修為,隻比生死轉換那一刻,誰得搶得一線生機。
膽氣為注搏一線,以死換生搶機先。
以命搏命不是手段,就是目的!這便是餘慈使劍的根本,經年累月這般使劍,若能不死,那眼手心膽渾融的劍技,又如何使不出來?
這一點,顏道士是不明白的,但他確是實實在在地狼狽了,劍光至,撲麵寒風刺得他險些就那麼閉上眼。
“滾開!”
咆哮聲起,顏道士惱羞之下動了殺招,手上九陽符劍猛振,一點火星彈射而出,隨即急速漲大,內裏火光翻湧,狀態不穩定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