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下午四點多,銀鎖在淑清的攙扶下回到了飯店,春桃幾步跑過來。“咋了,沒事吧?”看著心上人耷拉著腦袋,癱軟的身子倚附在淑清身上,急切地問道。淑清忙和顏悅色的解釋說:“不妨事,不妨事的,隻是飯桌上多喝了幾杯酒·····”還未等人家把後麵的話說完,便被春桃蠻橫的打斷了。
“哼,喝點酒還能成這樣?”說話時,眉宇間透著幾股怒氣。一雙黑又亮似葡萄一般的眼珠死死的盯著淑清,仿佛要從對方的皮肉裏看穿什麼似的。淑清看著春桃,心裏盡量克製著自己:她畢竟還小,何必跟她一般見識!想到這裏,再次張口說:“正好趕上栓舉火化辦喪事,酒席上銀鎖招架不住勸酒!”春桃好像沒有聽見,如同搶奪物件一般,“噌”的一下,使勁拉了一把,銀鎖像一個不倒翁似的重重的靠在姑娘柔弱的肩上,險些把春桃撞到。春桃站穩之後拉起銀鎖一步一步挪向桌子邊。此時此刻,銀鎖早已暈得不知東西。春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他安撫在椅子上坐下。
淑清傻愣愣的杵在原地上,目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你走吧,這裏沒你的事了!”春桃瞟了淑清一眼,很不友好的說了一句。
“嗬嗬,你們怎麼回家?”淑清強裝笑顏看著春桃。姑娘倒了一杯茶水,給銀鎖端到嘴邊。銀鎖晃悠著腦袋,在春桃的配合下,一口一口喝著茶水。茶水還沒有進行到一半,隻聽“哇”的一聲,便吐了出來。可惜春桃滿身的新衣服,今天訂婚才舍得穿在身上,銀鎖一個“仙女散花”——滿嘴的穢物吐在碎花格格襯衫上。春桃也顧不上身上的東西了,隻是一個勁拍打著銀鎖的後背,讓他吐個幹淨。一陣激烈的運動之後,吃進去的東西幾乎全倒了出來。春桃替銀鎖擦幹淨後,一轉身看見淑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大聲說道:“你還沒走啊!”“別走,淑清還得送咱們回家啊!”銀鎖結結巴巴說著。吐了一頓,銀鎖腦子似乎清醒了一些。看著春桃胸前的髒物,銀鎖有些不好意思。“鎖子哥,好些了嗎?”春桃急忙問道。春桃急的要哭的樣子,著實讓銀鎖心生幾分愛憐。“桃兒,哥沒事,看把你急的!”銀鎖的一隻大手放在春桃光滑溫潤的手臂上,輕輕用力捏了一下。嘴裏喃喃的說道:“桃兒,給你添亂了,快些把身上的髒物擦掉,咱們準備回家!”看著銀鎖,春桃的眼睛很不爭氣的流出了眼淚。“桃兒,咋還哭上了,沒出息!”銀鎖嗔怪的說著,並用手為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春桃站起身,快步走到飯館衛生間,麻利的擦洗掉髒物。轉身出來,又將地上的穢物打掃幹淨。
“回家!”銀鎖站起來,拉著春桃的手,上了淑清的車。
回到村裏,已是掌燈時分。淑清草草交代了幾句,便沿原路返回了。淑清走後,春桃本打算坐下來好好問問事情原委,可銀鎖率先張口說:“桃兒,大家都累了,有啥話明天再說吧,你也早點回去,給叔叔嬸嬸報個平安!”春桃是個明白人,跟大娘嘮了幾句,就轉身出來了。
“孩子,今兒是咋了,說好的要訂婚,都瘋跑到城裏?”春桃剛進家門,母親披頭蓋臉問了一句。她沒有理會母親,徑自向自己臥室走去。老人感覺閨女有點不對勁,趕忙踮腳跟了過來。正要張口問個究竟,春桃發話道:“媽,我累了,先睡了!”老人心疼閨女,嘴唇張了幾下,還是沒有說出口。正待轉身,忽然回頭問道:“閨女,還沒有吃飯吧,媽給你熱飯去!”“”吃過了!“咣兒”的一聲,把母親生生的隔在門外。老人心裏胡思亂想著,孩子可能受了委屈。可這究竟是咋了,總的說話啊!母親輕輕歎了口氣,緩緩的回到了客廳。
看著老伴像個悶葫蘆似的倒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柳萬福輕輕咳嗽了一聲。有力掐滅了煙頭,然後上了土炕。“睡吧,年輕人的事,由著他們去吧,老嘍,不中用了!”柳萬年拉著聲調有氣無力的說著話。“你就不能過去問問閨女到底出了啥事?”老伴有點生氣。柳萬年擺了擺手,“睡吧,睡吧,明個兒再說!”“我尋思著是不是······”春桃母親似乎在自言自語的說話。柳萬年沒有再理會她,囫圇身鑽進了被窩,臉朝裏躺下了。
看來是真的老了,不光是身子骨疲塌塌的,就是心氣神也沒了。這種事要是擱在早些年的時候,柳萬年早跑到銀鎖家“尋師問罪”去了。
春桃母親習慣性的拍了兩下衣襟,輕輕地上了炕,合衣躺下了。
屋外,莫名的響起貓頭鷹“咕咪,咕咪”的叫聲,讓夜色增加了幾分涼滑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