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地敲了一下門,沒有動靜。
“翠花,睡下了?”緊貼著門縫,又低低地喊了一聲。
“誰?”翠花正合衣躺在土炕上,算計著今天的收支盈餘。忽然聽見有人在喊,警覺地一下子坐了起來。
“還能有誰,快開門吧!”見院子裏沒有其他人,老會計這才抬高了聲音。翠花這回聽的清楚,她急忙跳下炕來,搖擺著身子,拉開了門閂。
村會計身子倒是輕快,“噌”的一下,如泥鰍似的鑽了進來。翠花隨即習慣性地走出屋門,鎖上了大門,又回到屋裏,插上了門閂。還未等她站穩轉身,老會計的一雙手,蠻橫的從女人領口處伸了進去。女人沒有躲閃,隨口說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提起褲子不認人!”老會計聽罷,很不情願地抽回手,裝作關心的樣子問道:“咋了?誰惹你了?”多情的女人最容易被男人哄騙,翠花一看村會計滿臉的認真嚴肅,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了聲,嗲聲嗲氣的,開始打情罵俏:“還有誰?就說你呢!”說話間,還用手指輕佻地彈了一下他的鼻子。
老會計在酒精的作祟下,早沒了方寸,望著妖裏妖氣的女人,不由得回想起前幾次土炕上兩人偷歡的情景,血直往上湧,他猛地攔腰抱起翠花,向土炕走去。
“嘭,嘭,嘭”,一陣急促響亮的敲門聲,不解風情的在關鍵時刻響了起來。翠花一把推開老會計,翻身坐了起來。
“誰?”老會計也有些慌張,眼睛下意識的環視屋裏屋外,掃蕩起能藏身的角落。翠花倒有幾分坦然,雙手攏了攏頭發,長噓了一口氣,神情自然的說道:“沒事,我先出去看看!”
隨後,披了一件外衣,不慌不忙推開了屋門。
“咋還不開門?”剛來到院門口,便傳來甕聲甕氣的問話。翠花立馬聽出這是柳萬福的聲音,急忙笑著解釋說:“這麼晚了,誰會知道是您啊!”
門外站著老村長,哪還有心思聽她說這些廢話。“快開門,還囉嗦啥?”翠花知道老村長的脾性,一定是心裏賭氣。此時此刻,也沒別的辦法,隻能按照老規矩,用勁高聲的咳嗽幾下,借以提醒屋裏的人。
村會計正趴在玻璃窗上,賊頭賊腦的向門口看著。聽到兩聲咳嗽,立刻有了危機感,情急之下,他慌慌張張跑出屋,躲在院子的牆角下。
門開了,柳萬福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咋,不歡迎?老子今個兒住這了!”說話的工夫,大門也被他上了鎖。村會計藏在暗處,村長的舉動,看得真切。眼瞧著大門被那鐵疙瘩鎖緊,不由得一陣心焦。慌亂之下,看見了杵在牆頭的梯子,心中猶如遇到了救星般的暗喜。顧不得許多了,一貓腰,他悄悄的登上了梯子,準備越牆而逃。這個時候,村長已經走到院子中央。村會計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很是及時的爬上了院牆。
平時端詳,沒覺得院牆有多高,今日居高臨下,方知竟有四,五米之多。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如果真從牆頭跳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啊。想到這裏,心裏敲起了退堂鼓,開始琢磨著返回院子,再尋些其他開溜的機會。
可事情偏偏湊巧的可笑。
今天忙了一整天,翠花竟忘了喂豬。院裏的大白豬興許是餓極了,聽見人聲,便積極抵抗,弄開了豬圈的柵欄,從裏邊跑了出來,徑直跑到梯子腳下。動物的嗅覺最是靈敏,特別是在饑餓的狀態之下。它似乎嗅到了什麼,不老實的用嘴使勁一拱,梯子就摔倒了。
“什麼聲音?”村長聽到了動靜,剛邁入內屋門檻,便警覺的停下,回頭張望。
“嗨!沒事,最近野貓多的很!”翠花不露聲色,親密的攬著村長進了屋,門,“咣當”一聲,關緊了!
這下可把老會計害苦了,騎在牆頭上,真是哭笑不得。試探著想往下跳,可就是沒有這個勇氣。無計可施了,村會計隻好幻想著自我安慰:興許那老家夥折騰一陣子,就抬屁股走人呢?到那時,我再走也不遲啊。正合計著,一顆豆大的雨點神勇的鑽進了脖子裏。媽的!莫非要下雨?心裏一狐疑,忙仰起頭,又是幾滴冰冷的雨滴落下。
深秋的雨,毫無征兆,說來便來了。
頃刻間,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無情的砸了下來。村會計的心裏是叫苦連天、進退兩難!自己都這把年紀了,深秋的夜晚,騎在牆頭上,哪裏還能經的住這樣的風吹雨打?有心喊翠花吧,又怕被老村長逮住,害了自己,也害了翠花。這倒是其次,可偷人的事一旦傳出去,自個兒的老臉往哪兒擱?
村會計的心思,雨兒哪裏知道,活蹦亂跳的似乎更來勁了。豆大的雨點連成了線,毫不喘息地往下流。不知是在替村會計暗暗地叫冤?還是在有心的提醒——以後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不能做?
雨,毫無情麵的洗刷著這個世界;村會計,則騎在牆頭,上演著“牆頭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