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午飯,銀鎖和室友雲凱拿著飯盒,從鬧哄哄的食堂裏擠了出來。
這時,天氣沒有一絲風。太陽倒是沒了往日那股火辣辣的勁兒,死乞白賴的一個勁往雲層鑽,懶散的打起了盹兒。
下午還有一場考試,二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才到宿舍拐角處,銀鎖猛的站住了。
“壞了!壞了!凱子!”話音未落,人便“嗖”的一下,閃電般躲進路邊的胡同裏。“怎麼了,一驚一乍的?”雲凱一愣神的當兒,禁不住順著銀鎖的目光望去。
隻見男生宿舍樓前,站著一位個子高大,但背駝得卻像一張彎了弓的男人,身邊還立著一個農村打扮得姑娘。“別發神經了,一會兒還要考試呢!”雲凱顯得有些不耐煩,徑自向前走去。“你睜大眼睛瞅瞅,急啥?”銀鎖壓低嗓門吼了一句,這陣勢還著實把雲凱嚇了一跳。小夥子立穩腳跟,再次向前看去。
似乎有點麵熟,但一時半會兒說出一點名堂來。尤其拎著大包的姑娘,好像在哪見過。
“凱子,快,幫個忙,截住老爺子,就說。就說我實習去了,今天不在學校。”銀鎖這麼一說,雲凱才恍然大悟。
原來,男人正是銀鎖的父親,姑娘春桃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現在就算作銀鎖的對象吧。今天姑娘特意來看望銀鎖,雖說有老爺子作陪,可銀鎖畢竟是大學生了,自己卻是一個村姑,心裏不免有些自卑和怯生。
銀鎖躲在暗處,一隻膩蟲好像鑽進懷裏,又不見了影兒,急得直抓撓。這時,雲凱忍不住哈哈一笑說:“山裏的丫頭,依山傍水的,還真是水靈,可惜遇到了負心郎!”銀鎖狠狠地給了他一拳。
“鎖子,老爺子大老遠的,跑一趟不容易,再說還有咱那如花似玉的弟妹呢!”
“不行,見了指定還得鬧!求你了,好兄弟,先去救救駕,回頭請你吃霸王餐!”雲凱還在猶豫之際,被銀鎖一把推了出去。他隻得硬著頭皮,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銀鎖站在老遠處,仔細盯著。
老爺子揪住雲凱,十指比劃著說些什麼,看樣子有些急。隻見雲凱一邊應酬,一邊還不時地回過頭來。銀鎖的心怦怦亂跳,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再次擁堵在心窩上。
那天下午,父親來看他,自己順便說起了考研的事。老爺子掐指一算,頓時翻了臉:“考研是不靠譜的事,畢業後馬上回村結婚!”
父親柳萬年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老實本分又沒文化。老婆孩子熱炕頭,這一祖祖輩輩多少年沿襲下來的生活樣本早已紮根在心裏。在他眼裏,兒子已經長大成人,這要擱在村裏,娃娃都該有了。本打算兒子畢業找份工作,娶了媳婦就了事了。誰曾想?眼瞅著要畢業了,還要讀什麼研?鬥大的字也不識的父親怎麼也整不明白:書還有念完的時候?這不是瞎折騰?爺倆就此僵持住了。銀鎖本想先緩一緩,可沒過幾天,父親又來了。這一次,還帶來了春桃。春桃是兩家訂的娃娃親,二人雖然也算是青梅竹馬,但在這個時候出現,委實讓人有些吃不消。看著銀鎖灰著驢臉,春桃也沒說幾句話,隻是蔫蔫的坐在床上,倒像是惹出事端的小妹妹。父親一看急了,忍不住破口大罵,震天的嗓門很快招來圍觀的同學。這樣的場麵沒有多久,父親便雙手反剪在背後,一聲不吭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