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到這一雙眼睛,像過了幾個世紀一般。
慕千初有些訝異地看著她泛紅的眼睛,看看病房,又看看她,“小姐,你是哪位?”
他咬字發音有些僵硬,還不熟練,但聲音卻是溫暖和煦如風,依然舊如。
“”
他問她哪位?
時小念震驚地看著他陌生的眼神,嘴唇張了張,卻沒說出話來。
忽然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個時候的慕千初第一次動手術,後來將她忘了。
這一次,他又忘了。
見她一直不說話,慕千初有些奇怪地看著她,轉而看向旁邊的女醫生,禮貌地問道,“喬醫生,這位是?”
一旁的女醫生見狀也有些奇怪,錯愕地看向時小念,“你不認”
“抱歉,我走錯病房了。”
時小念開口打斷醫生的話。
醫生一臉詫異。
宮歐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看著他們幾個,眉頭蹙了蹙。
慕千初平靜地站在那裏,時小念衝他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走錯了,我們現在就走。”
“沒關係。”
慕千初禮貌地回以微笑,眼裏的光陌生而自然。
“宮歐,快走了!”
時小念有些急迫地催促宮歐,見他不起,快走過去幾步將宮歐拉了起來。
宮歐盯著她抓著自己的手,黑眸深邃,薄唇貼近她的臉,“你這女人搞什麼?”
火急火燎來見慕千初,見到就走,還裝不認識?
“快走吧,我們打擾別人休息了。”
時小念拉著宮歐拚命往外拖。
“好好,跟你走。”
宮歐抽開手,反客為主地將她摟進懷裏,往外走去。
“小姐。”慕千初溫和的聲音忽然在他們身後響起。
時小念有些僵硬地回過頭,慕千初站在那裏,白色的病號服映襯得他整個人溫潤如玉,他淡淡地道,“就算走錯了,你也可以在這裏喝杯水再走的。”
他指指地上被她潑掉的水。
“不用了,謝謝。”
時小念客氣地朝他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再沒有停留片刻。
慕千初的聲音再一次在她身後響起來——
“喬醫生,你不是說今天我有朋友過來麼,我剛剛一直在想你說的是哪位朋友,我記憶好像有混亂,太多畫畫在我腦子裏,我反而理不清了。”
“呃,這個”女醫生有些遲疑地站在那裏,好久才做出反應,“慕先生,剛剛您的朋友打電話過來,說是有急事出國了,等回國後一定來看你。”
“哦。”慕千初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也好,我還怕朋友來時和我聊到過去,我說不上被人笑。”
“怎麼會呢,慕先生你的恢複情況特別好哦。”
女醫生笑著安撫他。
再後來,時小念就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了。
走出醫院,大片的陽光落下來,落進她的眼裏,刺得有些疼,有酸意湧進眼眶。
“他失憶了。”宮歐站到她的旁邊,嗓音低沉。
“嗯。”時小念點頭。
“不認他?”宮歐睨向她,問得很沉穩大度。
“不認。”時小念搖頭,眼中似有淚光,卻是一片清明,“他第一次動手術失憶的時候,我期望他能記起我;可現在,我的心境完全不一樣了,我隻希望他能開開心心的。”
“”
“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為什麼要剝奪千初的這種重生呢?”時小念微笑著說道。
他還年輕呢。
過往的種種都忘了,那些悲傷、那些不快都忘掉,重新開始,挺好的。
宮歐頜首,隨即嗤之以鼻,“看來他對你也沒多深感情,這就忘了。”
時小念無語,“手術是誰都不能百分百擔保安全的,再說,他現在恢複良好,就是最好的事了。”
失憶,是上天的賞賜。
聞言,宮歐捏了捏她的下巴,“換作是我,就是被摘了整個海綿體也不會忘記你。”
“”
時小念失笑,胡說八道。
下一秒,她在宮歐眼裏看到了偏執,她的笑容漸漸斂去。
他是認真的。
時小念踮起腳,投進他的懷裏,手攀上他的背,“我也不會忘記你,宮歐,永遠不會。”
“這還像句人話!”
宮歐一把將她抱起,抱著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背後的醫院大樓離他們越來越遠。
樓上的病房中,年輕的男人站在窗口望著他們,手上端著一杯水,眼裏盛著溫暖的笑意,閑聊一般地道,“兩個人感情真好。”
“嗯,是啊。”一旁的女醫生點頭,微笑著道,“慕先生你也會遇到自己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