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應景時躺在床上看著她,試圖從她的臉上看出白茶一點相似的痕跡,哪怕隻有一點。
江茜自顧自地道,“那個時候,我和她爸爸總是希望她能趕緊認清現實,想開點,別那麼執拗,我們總覺得她還小,逼一逼她才能真正成長,哪裏會知道……”
哪裏會知道,沒有真正成長的機會了。
江茜不想在這孩子麵前哭,伸手拭了拭眼睛,“而且,我們也是才知道,原來抑鬱症的人不是光勸一句想開點就有用的,有些情緒是他們自己都不願意的,隻是病了,沒辦法。所以,孩子,別把什麼都怪在自己的身上,茶茶的死,我們做父母的才要承擔更多的。”
應景時聽懂了,江茜是來勸他的。
原來一直以來,種種不和不過是陰差陽錯,她的父母比他想象的要溫柔善良得多。
如果他早一點發現,如果他早一點站起來,幫她去和父母說和,她一定會很開心。
他害死了她。
他讓她到死都是帶著怨恨、不甘、遺憾……
“媽。”他低低地出聲,眼睛仍然腥紅著,神情有些麻木,“別勸我了,我不配。”
江茜聽得心都皺了起來,眉頭蹙起,忍不住伸手握住他蒼白削瘦的手指,“景時,你聽我講,我昨晚看你那樣我是真嚇到了,我今天來,是因為我想,可能也就我最有立場跟你講接下來的話。”
“……”
應景時沉默地看著她。
“茶茶已經死了,你心中有她我很開心,但是放在心中就行了。”江茜道,“你還有你家人,你身為應家的兒子,你不能不替你父母考慮,喪子的痛我承受過,我知道那有多痛,你是個好孩子,不會忍心讓你父母去承受的,對麼?”
江茜說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昨晚應景時悲慟之下竟連番嘔血,到了醫院打鎮定,急救,身體又垮不少。
他不振作起來,這身體遲早要被他耗死。
“您怕我尋死?”他問。
江茜怔了怔,扯出一抹笑容,“你不會的,是嗎?”
“我想。”
應景時毫不猶豫地道。
“……”
江茜呆住,笑容凝在臉上。
“白茶的脾氣您知道的,她那麼不甘地離開,下黃泉路都不會走遠,肯定要停在那裏等著罵我打我。”他看向江茜,一字一字道,“我早點去,她氣還能消點,我去晚了,她不更生氣?”
江茜聽著這番話心底一驚,然後就是感覺一股涼意直從天靈蓋擴散開來,她注視著看起來極是平靜的應景時,暗想自己還真的猜對了,這孩子真想為了白茶做傻事。
半晌,她問道,“那你父母呢?你不要了?”
“……”
應景時躺在那裏,長睫顫了顫。
如果不是顧及父母,昨晚,他就該不在了。
他說他想,是真的很想。
他沒做,是因為他知道他的生命是何人所賜。
“你千萬不能那麼想知不知道?”江茜越想越心慌,最後蹙著眉道,“你叫了我一聲媽,我聽進去了,那你就不能光是叫,你得養好身體,得替茶茶來孝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