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春知道這些食物,遠非平日填飽肚子那麼簡單的意義。她膽大心細,帶領著堅強的女人們,像搶救戰場傷員的紅十字醫生。
接過蘆雅和伊涼分別遞送到手上的木棍,我如接力跑的隊員,衝著急需掩護的池春等人奔去。
鸚鵡群,好比天空中的一塊兒括約肌,我掄打著雙棍往前走,受到攻擊的地方,急速收縮,躲避接著挨到的痛打。“吧,吧,吧……”紅木的棍條,質地堅硬,僅次鋼鐵。我仿佛成了一架直立行走的直升機,把手中棍器掄成兩個螺旋槳。
臂膀兩側的鸚鵡,猶如飛進風扇的蛾蟲,啪嗒一聲,崩出體內的液汁。
金剛鸚鵡畢竟不是金剛製成,生硬的木棍,擊打在這些沒有鱗甲,隻靠美麗羽毛做外衣的禽鳥身上,立刻發出傷筋斷骨的咯吱聲。
掄木棍的方式,確實有效,這種擊打比較原始,不像子彈那樣,速度快的看不清楚,摸不著。中彈的鸚鵡變化不大,就如自動落下,在同類眼中不夠慘烈,起不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噗嘣,噗嘣,噗嘣,咯咯咯。”棍條抽中來回飛動的鸚鵡脊背,先是羽毛打出一聲沉悶,接著便是肉皮底下骨骼結構的瞬間崩潰聲。
從鳥群中打開的缺口,如一條林間小路,艱難的挪到池春等人的身邊。池春彎腰弓背,和其他女人抬著曬肉,保護著自己的臉龐。我則站在女人前麵,啪啪啪,叭叭叭的左右揮打,用男人結實的胸膛,擋住那群搶食鸚鵡的撲衝。
蘆雅和伊涼,也每人舉著一隻木杆,像揮舞自由引導的旗幟,拍打頭上竄來跳去的鸚鵡。“盡量把鳥打死在甲板上,不要使它掉進河中。”
兩個小丫頭,在我的召喚聲中,異常勇敢,拋開了先前的抱住我時的怯懦,回複到狙擊殺手本該有的神情意誌。
“你倆保護好自己的眼睛,分左右站到曬肉中間,不要讓鸚鵡成群落下,看好咱們的食物。”
有了伊涼和蘆雅的協助,池春她們搬搶食物的通道,一下寬敞很多,提高了效率。我也可以離曬肉遠些,騰出身子主動出擊,掄打鳥群最密集和最關鍵的部位。
大船的整個甲板,如巨獸的脊背擺動起骨刺,拒絕鳥群的著落。一隻鉤嘴似鐮刀、眼睛小但圓亮的鸚鵡,夾在鳥群裏首當其衝。
這隻大鸚鵡,見我一躍竄到眼前,才覺大事不妙,我的身法和閃電般的速度,遠不是那些女人搶收曬肉的架勢。我的來勢,驚嚇得它急忙翻轉羽翅,推動氣流向後攀升。
可擁擠的鳥群,不比在高空,再加上大麵積食物的引誘,隊形完全亂了陣腳,結果下壓速度很快,反彈上升卻緩慢混亂。
鼓動的翅膀之間,像錯誤掛擋變速的齒輪,不但沒使整個龐大的“飛行機器”迅捷靈活,反而鳥鳥之間互拍,不是飛得更高,而成了扒著踩著攀高。
“啪。”一聲脆而沉悶的抽打,產生在這隻欲要升高逃躲的金剛鸚鵡身上。鳥不比爬行的哺乳類,為了便於飛行,它們的骨質天生輕薄易斷。
所以,這隻像披了紅圍巾的小鳥,脖子裏的脊骨,刹那間震得四分五裂,摔落下來。它鉤狀的兩隻小爪子,在甲板上蜷縮了幾下,灰蒙蒙的氣息便溢上漆黑水亮的眼睛。
這種打擊和殺戮,僅僅在外觀上,比砍頭偽善罷了。為了防止血腥氣味兒溢出和擴散,正是我不願用槍或樸刀對付它們的原因。
左手木棍掄死的鸚鵡,有撮兒明亮的桔紅色,夾在靚麗的藍色身體前胸,如穿吊裙的美麗少女,令人目眩迷離。它臉上的花紋,由眾多微小的羽毛排列,形成條條軌跡線。
這些鸚鵡,目的單一而純真,像大多數見了糖果的孩子,天性令它懂得了吃,但沒告訴某種東西背後的代價。它們不知道,這艘大船來自人類社會,沾染了複雜的人性,僅占有欲這個概念,就早已淪為強者的權利和虛榮的奴仆。
大自然在人類麵前,隻有也隻能符合人性需求時,才稱得上法則。懵懂的小鳥群,不懂得這個道理,卻冒失的靠近,即便是相對而言的善者,也無法用慷慨避免激化的矛盾,遏製造物主的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