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當家方知柴米貴(1 / 3)

第十章 當家方知柴米貴

一九九八年七月一日八時 烈山縣委招待所

主持辦案的過程中,有一個問題孫亞東一直想不通:這麼多年來薑超林為什麼死死護著耿子敬?為什麼在田立業、王少波這些親信部下反複提醒的情況下,仍然這麼護著他?寧願把不和耿子敬合作的田立業調離烈山,寧願先後換掉三個縣長,就是不動這個耿子敬,這裏麵難道沒有什麼名堂麼?

孫亞東敢這麼想,卻不敢在任何人麵前這麼說,這個問題實在太敏感。

反貪局劉局長似乎也有這種想法,曾試探著問過孫亞東:“這薑書記到底和耿子敬是什麼關係呀?怎麼就認這個耿子敬呢?難道平陽的幹部都死絕了?”

孫亞東隻是意味深長地咂嘴搖頭,並不明確表態。

劉局長揣摸著孫亞東的意思是想往深處挖,便對負責審訊耿子敬的副局長秦子平和處長高玲玲點了題,明確指示說,要設法查清耿子敬和薑超林的關係,就從對耿子敬的審訊上打開缺口。還再三交待說,一定要嚴格保密。

高玲玲挺犯嘀咕的,私下裏向秦子平抱怨說:“秦局長,咱這麼幹是不是不太好呀?算不算誘供啊?誘供可是不允許的。”

秦子平說:“我看劉局長這話有來頭,叫咱查咱就查唄。”

這時候,耿子敬的問題已經暴露得相當充分了,案情十分嚴重,可以說是觸目驚心,耿子敬除了和縣長趙成全及班子裏的人進行所謂的“分紅”之外,直接從姘婦林萍那裏陸續收受了四百五十二萬贓款。烈山經濟開發公司實際上就是耿子敬和林萍二人的黑店。除此之外,耿子敬還涉嫌多起受賄案和賣官案。抄家時抄出的定活期存折多達三十四個,存款地點遍布整個平陽地區。整個案子涉嫌違法犯罪金額不是開始估計的六百萬、八百萬,而是一千一百多萬。

林萍坦白交待了,贓證又抄了出來,耿子敬變得老實多了,對自己的問題承認得比較痛快。然而,一問到和薑超林的關係,耿子敬態度就變了,一口咬定自己和薑超林是正常的工作關係。

耿子敬說:“平陽市的幹部都知道,薑書記喜歡能幹事的,你隻要能幹事,他就想方設法給你創造條件。田立業和前三個縣長和我鬧意見,影響工作,薑書記當然要把他們調走。這倒不是吹,論工作能力和開拓精神,他們真不如我。”

秦子平說:“耿子敬,現在不是給你評功論賞,是談問題。我問你,你這個縣委書記當初是怎麼當上去的?薑書記提你時,你往薑書記家送錢送禮沒有?”

耿子敬說:“沒有,我要給薑書記送錢送禮,這個縣委書記肯定當不上。”

秦子平說:“人家到你那兒跑官都送錢,你到薑書記那兒跑就不送?”

耿子敬說:“因為我收,薑書記不收嘛,誰敢給他送?你們也別光問我,可以向平陽所有縣處級幹部廣泛調查一下,看看薑書記收過誰的錢。對別人我不敢打包票,對薑書記我敢,因為我和趙成全給市領導送節禮時碰過釘子。”

秦子平說:“這就是說,不是你不想送,而是薑書記不會收,對不對?”

耿子敬點點頭:“是這樣的。”

秦子平說:“那麼,這麼多年了,你經常往薑書記家跑,到薑書記家吃手擀麵,就沒給薑書記送過一點東西?你就好意思?薑超林就這麼沒有一點人情味?”

耿子敬說:“有時也帶點東西。”

秦子平說:“好,就說說看,是些什麼東西?”

耿子敬說:“能有什麼東西?夏天抱個西瓜,冬天帶點地瓜幹。薑書記特別喜歡我們烈山產的地瓜幹,這幾年種得少了,城裏不太好買,我就常帶點過去。”

秦子平看了看陪審的高玲玲,和高玲玲交換了一下眼神,又問:“除了薑書記之外,你向別的領導送過禮沒有?”

耿子敬遲疑了一下:“沒……沒有。”

秦子平馬上發現了耿子敬目光中的怯懦:“真沒有嗎?”

耿子敬這才說:“就是逢年過節送點土特產,領導和關係單位都送,除了薑書記沒收,別的領導大都收了,這是公開辦的——哦,對了,這次去省城看趙縣長時,我給省城梁兵家送了台空調。”

秦子平追問道:“這個梁兵是什麼人?”

耿子敬說:“是高長河書記的大舅子,在省政府什麼處工作。”說罷,又解釋,“這事高書記也不知道,是我和梁兵的私事。去年輕工局的王德合局長介紹我認識了梁兵,我和梁兵挺談得來,就成了朋友。當時還不知道高書記會來平陽……”

秦子平和高玲玲全愣住了。

審訊的結果讓孫亞東和劉局長都十分窘迫。

孫亞東狠狠批評了劉局長一通,說劉局長違反政策,搞誘供。劉局長轉身便批評秦子平和高玲玲,嫌他們節外生枝。批評完,又向秦子平和高玲玲交待,說是這事到此為止,誰也不準再提了,尤其是關於高書記大舅子梁兵的事,與本案根本無關,完全是耿子敬和梁兵私人的交往,在誰麵前都不要提。

秦子平卻不服氣了,心想,你們對下台的老書記薑超林搞違反政策這一套,沒搞出名堂,看看要搞到新書記高長河頭上,就不讓人家說了。這是哪家的道理?不說別的,就衝著薑超林清清白白為平陽人民幹了這麼多好事,這麼做就沒良心!

於是,過去和薑超林沒有任何私交的反貪局副局長秦子平難得犯了次倔,悄悄給薑超林打了個匿名電話,告知了有關情況,提醒薑超林注意烈山一案中的文章。薑超林一再問他是誰,他不說,隻說自己是個正直的司法檢察幹部、共產黨員。

陪審的高玲玲也不服氣,越過劉局長和秦子平,直接跑去請示孫亞東,問孫亞東:送給高長河大舅子的空調就不查了?既然耿子敬交待了,不查清楚總不好。孫亞東說,當然要查,誰說不查的?高玲玲說,是劉局長說的。孫亞東揮揮手,他說的不算,全查清楚,是國有資產、公家的財物都得追回,天王老子也不例外!          一九九八年七月一日十時 平陽市人大

匿名電話是在市人大辦公會開會時接到的,接過電話以後,薑超林雖然一再要求自己不要發火,可心頭的火仍是壓不住,接下來布置工作時就益發激烈了:

“不客氣地說,現在有些情況很不正常,有人公然否定平陽的工作,否定平陽改革開放的成就,說什麼高樓後麵有陰影,霓虹燈下有血淚。據說這話講得還很有根據,是因為死了人。死人的情況同誌們都知道,剛才也談到了。我和同誌們一樣很痛心,很內疚。可痛心也好,內疚也好,這都是一個意外的突發性事件,不能成為某些同誌否定平陽的借口,更不能成為他們胡作非為的借口。我市有些主要領導同誌已經提出來了,準備向三陪人員收稅,說是國內有些城市已經這樣幹了,我當時就告訴他:我反對,我們人大反對!”

與會的人大副主任和秘書長們顯然不知道有這種事,一個個都很吃驚。

薑超林穩定住情緒,繼續說:“在這種原則問題上,我個人的意見是,我們人大必須頂住,從地方立法這一環節上頂住!不管是誰說的,誰做的決定,哪怕你以政府令的形式發了文,我們也要用地方法規阻止你。在這方麵,我們的工作要抓在前頭,請王主任牽頭,和政法口的代表委員們碰碰頭,搞一次調查,把全市各歌舞廳的三陪腐敗情況搞成書麵材料,我親自上報市委,必要時上報省委。”

王主任點了點頭:“好,薑書記,你放心,這個工作我馬上就著手抓。”

薑超林又說:“要大力宣傳我們平陽改革開放二十年來的偉大曆史成就。馬上建國五十周年了,市委那邊怎麼搞我們不管,市委有統一布置,我們就全力落實,但是,我們也要主動一些。我建議我們人大這邊大張旗鼓地搞個改革開放成就展,進行一次曆史性的回顧,用平陽人民二十年中創造的輝煌事實給我們一些同誌做個正麵回答。這件事請趙主任具體負責,馬上做起來。”

趙主任當即說:“薑書記,這工作其實早就該做了。”

薑超林勉強笑了笑,糾正說:“趙主任啊,不要再叫我薑書記了,現在我不是市委書記,是市人大主任。順便說一下,從今天開始,我正式到位上班了,請同誌們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散會後,原來主持人大工作的常務副主任黃國華留下了,說:“薑主任,你在會上雖然不明說,可我們大家心裏都有數,你放心,我們會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薑超林心事重重地說:“謝謝了,黃主任。”

黃國華建議道:“薑主任,我看咱們還是把下麵送來的那些錦旗都掛上吧!”

薑超林擺擺手說:“算了,別這麼孩子氣。”

黃國華又建議說:“那你也得改變點策略,別再躲起來誰也不見了,得在公開場合和各種會議上多亮亮相呀,別讓人家以為你真犯了什麼錯誤。”

薑超林問:“是不是又聽到什麼議論了?”

黃國華說:“你想唄,你老書記這些天不在電視、報紙上露麵,加上烈山那攤子事,下麵的議論能少了?具體的話我也不說給你聽了,免得你生氣。”

薑超林不知不覺中把手上的一支鉛筆折斷了,說:“不但是議論,確實有人在借烈山腐敗問題做我的文章!可笑的是,文章沒做到我頭上,卻做到了他們自己頭上!連參與做這種文章的同誌都看不下去了,都主動告訴我。當然了,現在我也不和他們計較,倒要看看他們最後怎麼收場!”

黃國華說:“所以,你老書記更得多在公開場合露露麵才好。”

薑超林說:“是的,上班了嘛,該開的會就得去開了,該參加的活動就得參加了。下午,全國人大一位副委員長不是要來視察麼?我對高長河說了,到國際機場接機,全麵陪同,彙報工作!”

黃國華樂了:“對,對,老書記,這位副委員長當副總理時就幾次高度評價過咱們平陽呀!你可真得好好彙報!”說著,向薑超林會意地擠擠眼,出去了。

黃國華剛出門,電話響了。

薑超林拿起話筒一聽,是田立業,馬上沒好氣地說:“田書記,還記得我呀?”

田立業在電話裏“嘿嘿”直笑,說:“老書記,你看你說的,我敢忘了你老爺子嗎?我電話打到濱海,王少波說你回平陽了,還說你身體和情緒都不太好,我就想,壞了,別是我前天晚上把你氣的吧?”

薑超林氣哼哼地說:“你沒氣我——你怎麼會氣我?你為我爭光了嘛,到烈山去主持工作,做一把手了嘛!怎麼樣呀,田書記,你這新官上任想咋燒這三把火呀?我提醒你一下,你現在還是代書記,不是書記,幹什麼都得小心點。”

田立業說:“是,是,老書記,我知道組織上還在考驗我。”

薑超林又交待說:“工作上一定要注意,烈山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千萬不能再出亂子了。你是一把手,不能再像過去那樣,對啥事都隨便表態。下麵的情況很複雜,你隨便表態不要緊,工作就亂了套。我們有些幹部很會鑽空子,你就是好經,他都能根據自己的利益給你念歪,你的經再是歪的,那就會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田立業說:“是的,老書記,這一點我已經注意到了。”然而,話頭一轉,田立業卻又勸起了薑超林,“不過,老書記呀,隻怕你對高長河書記也有些誤會哩!我聽說你為他幾句話發了大脾氣,是不是?”

薑超林不悅地問:“誰告訴你的?”

田立業說:“少波嘛。他也讓我勸勸你。我們都擔心你的身體。”

薑超林說:“你們都少擔心,我身體好得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

田立業勸解說:“老書記,你真是誤會了,昨天上午那個會,我老婆焦嬌在場做的記錄,焦嬌說,人家高書記真沒有否定平陽改革開放成就的意思,你老爺子別聽下麵有些人瞎吵吵。我看高書記這人就不錯,公道正派,光明磊落,做事也有氣魄,和你老爺子實際上是一路人嘛,都想為平陽人民幹實事嘛……”

薑超林聽不下去了,譏諷道:“田書記,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水平了?啊?這麼正確的評價起我們新老兩個市委書記了?”積在心頭的火爆發了,“我們領導之間的事你少插嘴!”

田立業不敢作聲了。

薑超林緩和了一下口氣,又說:“立業,高長河同誌重用你,提了你,你對他有感激之情,我能理解,也不怪你。可我現在還是要說,你去烈山主持工作並不合適。不論是對你個人還是對烈山,都不合適。如果不是有這麼多年交往,這些話我是不會和你說的,我能和你說這種話,是把你當做我的小朋友。”

田立業歎了口氣說:“老書記呀,這可能就是你和高長河同誌最大的區別了——你把我當小朋友,這些年來一直哄著我玩,就是從來沒把我當做能幹點正事的幹部。而高長河也許並沒把我當朋友,對我連諷刺帶挖苦,可他卻把我當做能幹事的幹部,他在開發我!”

薑超林不想再次和田立業談僵,便忍著氣沒再反駁。

放下電話,薑超林益發認定高長河是在和他玩牌,而且已經玩出了點小名堂。事情明擺著,他在平陽最忠實的部下田立業已被高長河“感召”過去了。而不明真相的平陽幹部群眾還會以為高長河重用田立業,是尊重他這個老書記。甚至會以為是他授意高長河這麼幹的,日後田立業真闖了什麼禍,罪責肯定又是他的,就像今天拿耿子敬做他的文章一樣,讓他有苦難言。

這個高長河真是不簡單,看樣子是要和他打一場全方位的立體交叉戰爭了!

那麼,好吧,他就從今天,從一九九八年七月一日開始,正式到位應戰,保衛平陽二十年來改革開放的豐碩成果,保衛平陽人民必將更加美好的明天,也保衛一個老戰士不容貶損的曆史性榮譽!

他還是平陽市人大常委會主任,老戰士還在哨位上哩!          一九九八年七月一日十一時 烈山縣委

田立業給薑超林打電話時,代縣長金華恰巧進來,正想著是不是要退出去,田立業卻向沙發努了努嘴。金華遲疑了一下,便在沙發上坐下了。這一來,金華才知道了一個事實:薑超林竟然不讚同田立業到烈山主持工作。

這讓金華頗感意外。

電話打完,田立業一字不提電話裏說的事,隻問:“金縣長,有事麼?”

金華彙報說:“田書記,出大麻煩了,新區的H國大明公司工人鬧事,五百多人一擁而上,一小時前把廠子占了,趕跑了H國老板金方中,還打傷了H方經理鄭先生。目前事態還在發展中,我已經讓縣公安局去人了。”

田立業一怔:“怎麼回事?這些工人也太無法無天了吧?!”

金華氣呼呼地說:“是的,破壞我們烈山縣改革開放的形象嘛!這個金方中就是高書記昨天和我們談話時提起的那個H國老板,過去和耿子敬來往較多,耿子敬出事後,他有些擔心,怕我們政策會有變化。三天前我還親自上門去做過工作,現在好了,把人家打跑了!”

田立業急了:“好了,好了,別說了,我們一起去大明公司,現在就去。”

坐在車上一路往烈山新區趕時,田立業又問:“金縣長,你三天前不還到大明公司做過工作麼?你知道不知道大明公司的底細?這家公司是幹什麼的?H國資方和我們的工人究竟有什麼矛盾?”

金華根本不知道這家H國公司是幹什麼的,更不知道資方和工人有什麼矛盾,可又不好明說,怕田立業批評她官僚主義,便語焉不詳地道:“外國老板和我們工人的矛盾哪裏沒有?你怎麼說也不能這麼胡鬧嘛。”

田立業想想也是,便沒再說什麼。

趕到現場一看,事情還真是鬧大了,大明公司工廠大門已經被占領了工廠的工人們用五十鈴載重卡車堵死了,廠內旗杆上的H國旗降了下來,隻有一麵五星紅旗在迎風飄揚,旗下亮出了一條觸目驚心的大標語:“從前是牛馬,現在要做人!”

金華指著標語說:“田書記,你看看,你看看,像什麼樣子!還是舊社會呀?!”

縣公安局局長過來請示:“田書記,金縣長,你們看怎麼辦?”

金華很有氣魄,手一揮說:“這還要問嗎?衝進去嘛,先把領頭鬧事的動亂分子抓幾個再說!當真無法無天了?!”

公安局長挺為難地說:“金縣長,這一衝,搞不好就會有流血衝突。”

金華態度強硬地說:“你別給我強調這個!我知道的,工人都是烈山本地人,鄉裏鄉親的,你們就想網開一麵,是不是?這不行!我們烈山改革開放的形象不能壞在地方保護主義手裏!”轉而又問田立業,“田書記,你說呢?”

田立業沒馬上表態,指著廠內的標語問:“工人怎麼會打出這種激烈的標語?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麼名堂?”遲疑了一下,對公安局長說,“我看要冷處理,你們先用高音喇叭廣播一下,請工人們保持克製,就說我和金縣長要進去和他們談談,請他們開門,和他們說清楚,這樣鬧下去不解決問題!”

公安局長馬上跑到車載電台前廣播了一通。

廣播一結束,廠門口五十鈴卡車的車頭上站出了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兩手罩在嘴上,做出喇叭狀,大聲喊話道:“你們書記、縣長進來談可以,但是,請你們爬門進來,我們不能開門讓你們抓人!”

金華氣道:“真是無法無天,讓我們爬門!我看,今天還非得抓幾個不可!”

田立業想了想:“爬就爬吧,金縣長,你不爬就我爬吧,我去勸工人開門!”

公安局長也覺得不太好:“田書記,這……這也太有損領導的形象了吧?”

田立業臉一沉,說:“形象事小,流血事大,你們都別說了,就這樣吧!”

公安局長又說:“田書記,那我派兩個便衣同誌陪你一起去,保護你!”

田立業揮揮手:“算了,算了!我又不是去和敵人打仗,保護什麼!”

隻身走到工廠大門口,田立業一把抓住門上的鐵柵,躍身爬上了大鐵門。大鐵門上端有一根根銳利的鐵刺,田立業翻越鐵門時,褲子被掛破了。

占廠的工人們見身為縣委書記的田立業真的爬門進來了,都感動了,一時間像得了誰的命令似的,忽喇喇全在田立業麵前跪下了,哭著喊著要政府為他們做主。

田立業繃著臉說:“起來,全起來說,你們打出標語說‘從前是牛馬,現在要做人’還跪什麼?膝頭這麼軟還怎麼做人?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打了人家H國經理鄭先生?鄭先生,你也不要怕,有什麼情況也可以向我反映。”

鄭先生衣服被扯破了,鼻子還流了血,說是工人們打了他,一直無理取鬧。工人們火了,沒容鄭先生說完,便七嘴八舌說開了,說的情況讓田立業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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