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卡莉·布萊特今年才四十四歲。
這個女人身形消瘦,顴骨突出,常年不見天日的生活讓她的皮色顯得極其不健康。她端坐桌後,在林曦晨的注視下,愛卡莉·布萊特微微抬了抬脖子。
這不是展示喉部進而示弱,愛卡莉是在向林曦晨展示自己喉部的那個透明鎖鏈。
那是個針對Omega腺體的喉鎖。
林曦晨走進房間的步伐不由一頓。
愛卡莉嘴角又上揚了半分,這個鎖鏈是專門為未成結的O們準備的。對待O類重刑犯,最殘忍的做法就是給他們戴上這個,當**期來臨的時候,高壓電流會讓他們痛不欲生。
這是最無人性,也是剝奪O類尊嚴的最殘忍的做法之一。
林曦晨現在無比好奇,為什麼聯邦第一監獄會對這個O采取這種措施?
“早上好警探。歡迎來到聯邦第一監獄。”
愛卡莉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在原處微微朝林曦晨俯了俯身,她語氣柔和,吐詞清晰,肢體語言優雅無比。
如果這人不是一身囚服還死死地被綁在這個椅子上,林曦晨還以為和自己見麵的是一位溫柔可人的淑女,而對方正在向自己介紹她的住所。
“早上好,愛卡莉·布萊特女士。”
林曦晨坐下前也和她打了招呼。
“受寵若驚,讓我想想,有多少年沒有人稱我為女士了。”
愛卡莉麵露懷念,歎了口氣,“我想這就是他們派你來的原因,你的個人魅力,還有外麵自由的味道。”
說到這裏她看向了林曦晨,愛卡莉誠心誠意地發問,“還沒請教你的名字,尊敬的警探先生。”
“我姓林,林曦晨。”
“林,這是一個好姓氏。”愛卡莉微微坐直了一點身子,她眨了眨眼,“我記起來了,亞古斯都曾經有一位女性O類治安官,她的丈夫就姓林。”
林曦晨把公文包放上桌麵的動作一停。
“我想你說的正好是我的父母。”
“怪不得,艾草和薄荷的味道,英俊瀟灑的林先生。”愛卡莉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裏Alpha信息素的味道,她沉迷其中陶醉無比,“我可真懷戀那個時候。”
“自由的味道?”林曦晨問。
愛卡莉笑了,“是Alpha的味道。”
林曦晨對這句話保持了沉默。
雖然是警探和死囚的關係,但是愛卡莉這個Omega在這場會麵中始終占據了上風。
她就像是這所監獄的主人,而林曦晨的試探極其謹慎,畢竟他對麵坐的是一個傳奇。
一個造就了無數的事故的傳奇惡人。
於是他把厚厚的檔案從文件袋裏拿了出來。
當那些厚厚的,帶著油墨芳香的紙張出現了以後,愛卡莉陷入了沉默之中,這位囚犯剛剛那點興奮消失了,她的目光一直盯著這東西不放。
林曦晨開口,“你……”
“對了,你進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門口的那些我的小可愛?”愛卡莉移開目光,強行打斷了林曦晨的問話,“就是監獄大門口的那些?”
“我看見了,但我不認為他們是你的小可愛們。”
林曦晨注意到了這人的用詞,他反問,“在你的心目中,他們是你的追求者?”
愛卡莉笑了。
這位Omega笑而不語,她抬手理了理自己的秀發,哪怕她袖子下露出來的手腕已經瘦骨嶙峋。
但在麵對林曦晨時,她還是高昂著頭,試圖從任何細節來展示自己的女性魅力。
“對。他們是我養的小寵物。”愛卡莉挑了挑眉毛回答道。
“哪怕他們是想讓你死?”林曦晨問。
“嘖嘖嘖嘖,所以說林先生果然還是太年輕。”
愛卡莉聽到這句話搖起了頭,她眼中含笑。
“你不懂的,當那些人每一年,每一年的這一個月都來監獄等待我的死刑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無聲地和我建立起了一種聯係。”
“什麼聯係?”
林曦晨把手緩緩放在了資料上,愛卡莉的目光隨之移動。
“我問你一件事,親愛的林警探。在愛情中,當有一方為了另一方要死要活,食不下咽、寢不安席的時候,是不是就證明那一方已經愛上了?”
“這兩者的性質不一樣,他們和你的關係不是這種。”林曦晨決定不和她鬧圈子了,他需要問四月花的事情。
愛卡莉反駁,“一樣,在所有的關係中這種扭曲都存在,支配和服從,控製和反抗,愉悅和痛苦,尤其是這些人因為四月花的事情恨不得我死的時候……”
林曦晨對上愛卡莉的眸子,這個女人太厲害了,她完全掌握了林曦晨的想法,甚至控製了整場談話的思路。
“難不成你的意思是,”林曦晨謹慎地用著每一個詞,“他們時時刻刻等著你死,沒有讓你產生壓力,相反,你還覺得可以控製他們了。”
“對!”
愛卡莉的笑意是不會抵達眼底的,林曦晨知道,雖然這個女人看上去此刻很滿足。
“我喜歡和聰明人談話,林曦晨。不少人認為我是瘋子、是惡女、是墮落的存在,但是我不是,我很聰明……”
“十五年前四月花事件裏你也是這樣想的嗎?”林曦晨直接進入主題。
愛卡莉神色一變,她道,“四月花和這個不是相同的概念。”
林曦晨窮追不舍,“那在你的概念中四月花那是什麼?”
愛卡莉突然之間就沉默了。
“……”
她看了林曦晨許久,手指在桌麵輕敲。
談話進入了膠著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