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社會,判定一個人是否死亡容易嗎?
當然容易,隻要你能找到屍體,讓當地的權威部門認證了是這個人,確實此人已經沒有了生理特征,那麼他在世界上最後一個證明就開出來了。
至於是怎麼死的,又或者什麼時候、又因為什麼原因、又在具體什麼地點,這些事情都不是普通人應該操心的。
你隻需要找到他/她,有人能進一步證明他/她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就行了。
然而找到他/她的這第一步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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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國際化的大都市裏,其實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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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個目標分布在全國各地,林曦晨他們還無法通過一個畫麵確定犯案的地點在哪裏,但是他們可請各地的警局還有治安官們幫忙去查找那些失蹤人口。
其他地方的還好,但首都這裏的治安官那可就不一定了。
聯邦首都是一個國際化大城市。國際化大城市的概念就是,在亞古斯都那種地方,林曦晨閑得無聊可以把當地所有案卷過一遍——
而在聯邦首都一個分區,一個治安官在上任半年裏看完了一年以內以"a"開頭的卷宗就算敬職敬業了。
你問他們有誰失蹤了?
你為什麼不去問房東和業主?沒人給錢那些人才是最快發現的。
相反,千萬,千萬不要去問他們。
在這個地方,質詢官和治安官的權力被上層正式執法機構分去了大半,留給他們的是社區和社會福利不願意接手的活。
那些小偷小摸、丟貓失狗、陰暗角落裏看不見的毒品聯係,或者失足少女回歸家庭……
這些才是首都治安官和質詢官們的重頭。
至於誰不見了或者沒有出門——
不好意思,查監控確實是最快的。
但如果監控也幫不了你,那就隻好請您親自上門拜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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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林曦晨他們查到的第六位人員。
根據各地反饋過來的消息,前麵幾位不是因為在家工作、事物繁忙,直接晝夜顛倒幾個月一步房門都不邁,就是像現在這樣……
房東歎氣地打開了門。
一股惡臭撲麵而來,在場幾人都皺了眉,房東擺擺手表示習慣了,這人看了一眼林曦晨身上那寶藍色的西裝還有精致的羊駝圍巾。
“你們確定要進去看一眼?”
林曦晨點頭,“確認。”
斯內克捏著鼻子,“臥槽,你作為房東難道不去?要是人死在這裏麵了你這房子還能租得出去嗎?”
“能!”房東見怪不怪,“我遇到的變態房客比你們看到過的連環殺人凶手還多,我怎麼租不出去?”
這人把鑰匙塞在穆德莉手裏,“搞定了下來還我。”
“我……”
穆德莉想說她隻想做文書,不想做外勤。
在場隻有林曦晨態度一點兒也沒有變化,這人脫下西裝和圍巾交給了穆德莉,“你就在門外守著吧。”
然後他挽起袖子向裏麵走去。
斯內克見狀不由朝穆德莉眨眨眼,“可不要愛上他,他是有主的。”
小姑娘氣得發抖,“我當然知道,你才是!一天到晚嘴巴多就沒看你做事!”
斯內克哼了一聲,但這人沒有像林曦晨那樣冒冒然地就走進去。
他戴上耳塞,敲了敲,一副紅外熱源麵鏡赫然出現在這人右眼前。
“苦力活啊,苦力活,”斯內克在門口清了清腳底的塵土,然後才慢慢地跟在了林曦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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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髒亂到不像話。
這是一套有著獨立衛浴和陽台的房子,進入大門就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林曦晨就站在過道中間,浴室門口。
這人的腳步看上去有點遲疑,斯內克從後麵趕了上來。
“我去……”斯內克捂著鼻子四處看了看,“不是死在浴室裏了吧?”
說完這人和林曦晨交換了一個眼神,林曦晨的目光看上去可不像是在撒謊。斯內克一臉震驚,這人直接衝進浴室。
斯內克把浴簾一挑,一股惡臭撲麵襲來,同時撞在臉上的還有一群大大小小的蚊蟲,腐水味令人窒息,這個A差一點被那味道熏得吐了出來。
“……”
林曦晨不由默默地挪動了一下腳步。
斯內克扶著浴缸抬起頭,然後他發現浴簾後那一缸黑壓壓的東西隻是以前沒洗的衣物泡在水裏太久了。
手邊滑滑的,那是青苔已經長到了浴簾上。
一隻不知道算是蛆還是蠕蟲的東西趴在綠色的缸體上和這人對視了片刻,然後翻回了缸裏。
“嘔!”
斯內克扶著浴缸真的差點吐了出來。
“嘔……媽的,林曦晨你……”斯內克抹著嘴角,“嘔,**是故意的?”
“我看你那麼厲害,就想看看屍臭你聞不聞得出來。”
“恭喜你,我他媽聞不出來!”
“……”
過了一小會兒後,林曦晨默默遞給了對方一張帶著芳香味的紙巾。
斯內克扶著膝蓋瞪了身前這人許久,才憤怒地接受了對方的善意。
茉莉花香讓斯內克一瞬間活了過來。
“操,看在你還帶著……”
“帶著它是因為有些東西我不想忘記,”林曦晨走過轉角,然後他低聲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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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還活著,所以林曦晨他們又白找了。
但不是這麼說。
那個人坐在一堆垃圾中間,一動不動,斯內克帶著他那副眼鏡慢慢走上前,這人看了幾秒以後輕聲道。
“嗨,兄弟,你再不振作點那可就真的算是死了。”
那人不說話。
林曦晨打量了一下對方的生活環境,從一開始的布局可以看出這人原本還活得井井有條的,但是不知道是從那一個時間點開始……
根據Matrix的判斷和房間地上的汙漬,應該是半年前夏天某個時刻,維係這人生活的唯一一根線繃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