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原野汽車工業集團,看到沈淮坐進那輛東獅皮卡的駕駛室,蔣益彬的臉也不由得的抽搐了一下。
蔣益彬臉上細微的變化,落在蘇平的臉上,待上車後,蘇平便說道:“周書記這些年在原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要說東獅汽車要點成績,那也是東獅汽車從原野拉走大批技術人員幹起來的,這裏麵就也有原野的一分功勞,沈副主任,這麼直接的將周書記他們的功勞都抹掉,隻怕國資辦以後對下麵企業的工作就難做嘍……”
蔣益彬若有所思的看向車窗外,一年前徐沛調他到國企工委準備接李穀的班,沒有人不羨慕他得了好差事,但誰能想到省裏小半年平衡的結果,竟然沈淮也調進來?
若要說資曆,蔣益彬不比任何差,早年在地方區縣工作,調進省經貿委工作了長達十一年的時間,工作能力也是得到徐沛等省領導的認可,可以說是地方計經係的少壯骨幹,別人也認可由他進國企工委接李穀的班子,認為他有能力在李穀奠定的基礎之上,開創更好的局麵。
葛為民、趙洪波本來就是工委輔助李穀的副書記,丁建國也早就確定會進新組建的國資辦任副主任,蔣益彬開始對跟丁、葛、趙三人搭班子是很有掌握局麵信心的,但誰知道年前沈淮調過來?
照道理來說,沈淮在四個副主任裏,資曆最淺的,但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什麼好好的道理可講。
首先沈淮到國企工委,繼而到新成立的國資辦,他的分管工作,是來自省裏的直接授意,從分管工作範圍跟性質來說,沈淮才是李穀的接班人,省裏也有明確用沈淮整理、重振省屬國企的意圖,這就叫他跟丁、葛、趙三人很難去直接鉗製沈淮的手腳。
再其次,剛才在原野,沈淮能當著他的麵指著周大年的鼻子說那麼重的話,這倒不是說沈淮狂妄無知、囂張跋扈,實實在在是沈淮有說這話的資格。
至少在省內,在經濟產業甚至在具體的企業經營上,蔣益彬都不確定,還有誰的話語權能重過沈淮?
官場這個體係,講森嚴等級,但內核還是權威。
這也決定了從沈淮調進國企工委的那一刻,蔣益彬就處於一個尷尬又難受的位置上——即使是徐沛省長,此時也有用沈淮做出成績的想法,在徐沛省長的這個想法裏,他蔣益彬甚至都是被邊緣化的,更不要說省委書記鍾立岷的態度了。
丁、葛、趙三位副主任,即使心裏對原野汽車工業集團的工作再不滿意,也難說出這麼直接、難聽的嗬斥,即使是蔣益彬也要考慮會不會激起眾怒。
近兩百家係統單位,情況比原野更差的單位也有一大把,他們很可能會擰成一團,站在同一條陣線對抗國資委,他們跟省裏的領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每人進一句饞言,就有可能讓新成立的國資辦在省領導裏的印象變得極差,甚至叫他們幾個正副主任幹不了幾個月就多滾蛋。
但沈淮敢將周大年拉出來當孫子嗬斥、訓斥,而原野一幹高層,除了周大年較少顧忌,也仗著老資格,將要退休,抱著即使得罪上峰大不了提前退休的心態,敢在沈淮跟前說一些重話,其他人都沒有吭一聲的,這不就是懾於沈淮的權威不敢動彈嗎?
沈淮還在副縣長時,就將當前的東華市委書記譚啟平逼走,他如今已經是副廳局級幹部了,還對一幹省屬國企有直接的管轄權,隨手砍幾個副廳、正處級國企掌門人,還不是跟玩似的?
周大年是豁出去的,即使他不豁出去,過一兩年就要退休,其他高層還有一二十年才退休,敢將自己的官運都押上去跟沈淮對抗?
也由於沈淮在經濟產業領導的權威性,即使沈淮訓斥周大年的事傳出去,叫其他國企掌門人聽了心有兔死狐悲之感,怕也是難有聯合起來對抗沈淮的同仇敵愾。
想到這裏,蔣益彬暗道,沈淮真要是拿定主意抓原野出來開刀,怕真是難有人會阻止得了啊。
蘇平見蔣益彬眉頭深鎖,隻當他的話在蔣的心裏起了作用,又說道:“照沈副主任今天的姿態,好像是打定主意要叫停原野跟北汽、浦成的合作,要撮合原野與東獅合作啊。不要說東獅汽車屁股有一堆屎沒有擦幹淨,真要照沈淮以往剝離徐城煉油廠的改製模式,壓力怕是不少啊……”
蔣益彬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對蘇平的話有所回應。
徐城煉油廠由梅鋼接手,在渚南成立新廠,已經有幾年了,但從中也能摸索沈淮改製國企的大概思路,而這個大開大闔進行剝離的思路卻是為下麵國企最不能接受的。
說到底還是貪戀權位,周大年等一幹副廳、正處級國企官員,剝離出來,哪裏還會有好的位子安置。要沒有地方安置這些國企的官老爺,下麵還不炸開鍋?
沈淮要照他的模式搞,國資辦肯定就會被他捆綁到一起,那時候炸開鍋,就是國資辦一起被炸開鍋。
何況原野汽車工業集團的改製,又涉及到浦成集團的利益,趙沫石也絕對是不甘寂寞的一個人,到時候會不會推波助瀾的,現在還真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