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見謝芷也沒有帶錢出來,隻能硬著頭皮再順著岸石爬下去,然而在湖底淤泥摸了好一陣子,什麼都沒有摸出來。
謝芷她也是渾身濕漉漉的,給夜風吹得上下牙齡打仗,知道沈淮站在水裏更不好受,知道就算有錢,沈淮這樣子打車回住處,多半也會凍生病,這才很不情願的說道:“你還是先到我那裏去吧。等會兒打電話讓誰來接你走。”
謝芷心想拿二十塊錢讓他打車走最好,但想到也是自己反應過敏推他掉下湖,拿二十塊錢就將他打發走也不合適。
沈淮想到他的皮夾可能落周裕她車裏了,抬頭看了謝芷一眼,心裏暗想:你這娘們要早說這麼一句話,我需要還爬到髒兮兮的淤泥裏摸上半天?
不過謝芷能讓他過去借個電話打,沈淮也不敢再在口頭占她什麼便宜,讓謝芷伸手過來拉他一把,爬上岸一起到從湖邊的人行棧道去寧海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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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芷在寧海小區裏的住處,不是特別寬敞,是精裝修過的小套公寓,齊全下來也就四五十平米,臥室連著客廳。沈淮站門口探頭往裏看,床的對麵是一排齊牆頂的大書架,擺滿書、雜誌跟CD——很難想象她一個女強人的架勢,會住相比較她個人身家、簡直可以稱得上簡陋到極致的房子。
謝芷見沈淮站在門口探頭往裏亂瞅,讓他在門口等會兒,她先進房間裏去。
過了一會兒,謝芷就拿了一條大浴巾出來。
沈淮還以為謝芷拿浴巾出來是先給他擦一擦,心想這娘們心腸終算是不壞,卻不想謝芷彎腰就將浴巾鋪在玄關前的地板上。
沈淮額頭冷汗都快要冒出來,原來這娘們是怕他身上滴下來的水弄髒她住處的地板。
沈淮也實在不知道要跟這臉蛋冷若冰霜的娘們說什麼。
“你就在這裏等著,”謝芷讓沈淮站在玄關處,不讓他進屋,也不讓他關門,她拿著一塊幹毛巾,“我這裏應該有備用手機,你等一會兒。”
沈淮也不指望謝芷能怎麼對他好,能讓他過來借電話就要謝天謝地了,示意她趕緊拿備用手機出來,他打過電話,可以到小區門口找人來接。
謝芷翻出備用手機,拿手機卡插進去,卻發現手機電池沒有電,半天都沒能打開。
謝芷很是猶豫了一會兒,沈淮都懷疑她會拿出二十塊錢來打發他走,見到她拿出充電器來給手機插上電,心裏想這娘們總算是給他留了點顏麵。
謝芷不請沈淮進屋裏坐,不讓沈淮將門關上,她也不忙著進浴室去換她身上濕透的衣裳,也抖抖擻擻的站在房間裏等著手機充電。
沈淮心知這娘們對他怕戒心很強,見她陪自己一起熬著濕冷,也便依著門,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娘們。
謝芷穿的運動衫本來就很輕薄,裏麵也沒有什麼衣裳,這時候濕貼的裹在身上,燈光打下來,乳、臀以及纖細的腰肢都浮凸有致的呈現出來,叫沈淮知道謝芷在衣衫遮掩下,身材竟然也是這般的火爆。
謝芷的臉凍得有些蒼白,嘴唇略顯發紫,濕漉漉的長發也都淩亂的披散下來,一張小臉蛋要不繃那麼緊,看上去也楚楚可憐——沈淮心裏想:這娘們這麼凶,要是真認為她楚楚可憐,真是瞎了眼。
謝芷注意到沈淮的眼睛在自己身上亂瞅,但她住的房子就是一個大房,隔斷在裝修時都特意敲掉,要不想躲到衛生間裏,屋裏沒有什麼地方能藏身。她不想真將沈淮這麼狼狽不堪的趕出去,隻能雙手抱在胸前,側過身子去坐,不讓沈淮的眼睛在她敏感的部位亂看。
也是冷得厲害,謝芷也不管身上濕不濕,從床上抽出一條幹的毛巾被,裹在身上又坐沙發上,也遮住身體不叫沈淮亂看。
沈淮撇撇嘴,將眼光從謝芷身上收回來,皮夾可能落在周裕的車裏,手機、工作證以及煙都泡了水,連抽根煙打發這短暫尷尬時間都不可能,也不能真就濕漉漉的站在門口一聲不吭,眼睛瞅著地板上,說道:“恰如你所說,塗渡板項目涉及到梅鋼的核心利益,我不可能真就放手。我並無意跟誰過不去,但宋鴻奇跟謝家從一開始就搞錯了方向,他們要不能懸崖勒馬,隻會泥裹馬足、越陷越深……”
謝芷冷得牙關直打顫,聽沈淮又提到這個話題,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也是凍得發白,於心不忍,但又怕他得寸進尺,有什麼非份之想,隻是硬著心腸不去看他的臉,說道:“你怎麼就知道這次錯的一定又是別人?”
沈淮笑了笑,說道:“你不說個‘又’字,還顯得你底氣足一些。”
謝芷抿了抿嘴,也不說什麼,她本來就揣測沈淮不可能這麼簡單的將主動權拱手讓出去。隻是,她的性子本來就好勝一些,在沈淮跟前似乎又更好勝一些,自然不會理會沈淮調侃的語氣。
“有人舍不得他副省長的寶座,在淮山公開他跟鍾書記的談話,我沒有多想什麼。其實那時我就在想,就算離開東華,也不是什麼不可以接受的事情,”沈淮自嘲的笑了笑,又抬起頭看向謝芷,問道,“要是宋鴻奇跟你父親、你哥他們一味的認為我所有的計劃跟手腳,都是為了要留住東華,為了守住這一畝三分地,你說他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得很離譜?”
聽沈淮這麼說,謝芷也是啞口無言。
這些年來,他們那邊總是將沈淮看得太輕,或者隻是站在自己狹礙的立場之上去揣摩別人,永遠都沒有足夠的看重過沈淮,以致屢屢在沈淮手裏折戟,一步一步淪陷到窘迫難堪到極點的境地。她也有意無意的提醒鴻奇、她爸、她哥他們,然而他們總是固執的堅持既有的觀點,她也不能說得太多,惹大家都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