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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前幾天在市鋼廠裏受了傷,那就好好養傷,陳市長的身後事你不要再摻和進來,市裏會派專人負責……”
陳銘德作為省管幹部,因病猝逝,死因又有些蹊蹺,身後事的處理自然不會簡單,省裏也會第一時間派人來東華。
沈淮作為陳銘德的秘書,理應參與此事,但吳海峰對沈淮之前在省裏以及之後在東華的作風,有所耳聞,對他是很不信任,當即拍板將他踢了出去。
這兩天所經曆的大驚大變,已經夠多了,也叫沈淮的神經粗壯起來,聽過吳海峰的話,不吭聲就走了出去。
臨下樓,周裕瞥過來一眼,那明亮的眸子裏倒是藏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神色。
這死娘們!沈淮肚子裏暗罵了一聲,下樓時,則有意緩下步子。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周裕的聲音傳出來:“也許是陳市長在洗澡時心髒病發作,想回房間拿藥,沒有來得及就……”
“六號樓中午不供應熱水,這個陳市長是知道的,就這事還給招待處提過兩次意見,這個都有記錄;我還打算過兩天就專門給六號樓單獨太陽能,沒想到……”彭勇有意壓低聲音,但沈淮有意欠著身子站在樓梯間沒有下去,還是將彭勇的話聽了一清二楚。
沈淮心裏一驚,彭勇的話叫他疑竇乍起:
要是陳銘德確實是心髒病發作而猝逝,那麼洗澡時光著身子發病,這無疑是對大家都有利的解釋。
彭勇最早進房間,就算他沒有看到淋浴房外牆縫邊的那灘水漬,但也不應該急著否認陳銘德有洗澡時發病的可能啊?
房間裏就周裕與彭勇兩人在說話,也就簡單兩句對話就停止了;吳海峰、葛永秋等人始終沉默著,仿佛暴雨將臨前的死寂……
換作之前的沈淮,絕對無法從周裕與彭勇的這兩句對話裏聽出什麼,但對此時的沈淮來說,從上樓起聽了不多幾句話,就已經能聽出足夠多的疑點了。
陳銘德光著身子,心髒病發作死在房間裏,有多種解釋。
最有可能的兩種,一是洗澡時發病,來不及取藥,猝然去世;另一個就要曖昧、肮髒得多……
就算兩種可能都沒有什麼有力證據支撐,從方便收拾局麵的角度考慮,也應該盡可能的往第一可能性上靠:
陳銘德洗澡時心髒病發作而死,陳銘德的家屬以及省裏派員過來,按照程序辦喪事、開追悼會就是,對東華來說,即使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症留下來。
周裕也沒有進臥室跟洗漱間,但她站在外麵就直接猜測說陳銘德可能是洗澡時發病猝逝,可以說她雖是一個女子,還是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輕易不生是非”的官場規則。
彭勇說那一番話的意圖,就太明顯了,簡直就是要直接否定掉陳銘德洗澡發病的可能。
要不是洗澡時發病,陳銘德在臥室裏為什麼會光著身子病逝?
這就太能引人遐想了。
沈淮打死都不會相信,彭勇說那番話,是單純實事求是。
市鋼廠作為大型國營企業,可以說是當代官場的一個縮影,該有的明爭暗鬥,該有的爾虞我詐,一個都不會少,沈淮也從此學夠了人性的險惡——沈淮幾乎是下意識的斷定:彭勇這麼說,是有意將水攪渾。
為什麼彭勇要把水攪渾?
吳海峰為什麼又保持沉默?
不要說根本就沒有證據表明陳銘德的死跟桃色事件沾邊,就算陳銘德真的死於桃色事件,作為東華市的市委書記,也應該極力掩飾才對。
換作之前那個沒心沒肺的沈淮,陳銘德死就死了,反正陳銘德死了,他也不能再留在東華,他管陳銘德是在洗澡時發病,還是在女人肚皮了發病?
陳銘德是老爺子的秘書,算是宋家一係的官員,他若真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對宋家的聲譽以及宋家子弟及門生故吏的發展,都會有負麵影響——要是之前的沈淮,甚至會巴不得如此。
隻是這個身體裏的靈魂已換,此時的沈淮甚至還指望有機會得到宋家的諒解,還指望能在宋家這棵大樹下好乘涼,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局麵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吳海峰、彭勇他們是要做什麼?
他們當然不會直接說陳銘德死在女人肚皮,畢竟有沒有這麼個女人,還未可知,也沒有什麼有力的證據——他們隻要堅持說陳銘德大中午在房間裏光著身子因病猝逝,就足夠了。
世人總是有不憚以最壞惡意去揣測別人的習慣,這就足以能將陳銘德身後的聲譽毀掉。
但是,這麼做,對彭勇、對吳海峰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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