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和阿梨坐在人群後天,從胳膊挨擠的縫隙中瞧著那兩個小小身影,神情複雜。
阿梨一手攥著薛延的,一手扶在肚子上,自責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麼找來這種地方的,平日裏他好好的,說是出去玩我也隻以為去書院的同窗家裏,誰想到竟然來賭雞……」
薛延往她嘴裏塞糖,漫不經心說,「不怪你,你懷著孕呢,再說了,就算你再多長三隻眼睛,也看不住他。」
阿梨蹙眉,牛乳糖太膩了,甜的有點發苦,她含著糖在舌尖上轉了圈,而後吐到了薛延手心裏。
「……」薛延小聲訓了她句嬌氣,而後直接送到嘴裏,嘎嘣嘎嘣嚼了兩下給咽了,「挺好吃的啊。」
阿梨說,「惡不噁心!」
兩人這邊說說鬧鬧,那邊已經熱鬧了起來,來寶的蘆花雞和另一隻又高又壯的紅毛大公雞廝打了起來,場麵一度激烈,由於是沙地,兩隻雞翅膀扇了幾下便就激起一片漫天的煙塵,霧濛濛看不清發生了什麼,隻聽得見兩隻雞的怒吼和慘叫。
來寶空出一隻手捂著四喜的嘴,一邊撕心裂肺地喊著,「上啊!上去,踹它!對對對,啄它眼睛!哎喲我的天你怎麼那麼笨……踹它啊!」
比賽正進行到激烈之處,對手的紅毛雞左腿受了傷,不敢挨著地,陀螺一樣轉圈圈。來寶的蘆花雞歪著腦袋打量對方的破綻,翅膀張起,隨時準備出手。
來寶神情極度緊張,連呼吸都放得輕緩,所以在感覺到有人拍他肩膀的時候,他反手就用肘彎撞了一下。
薛延穩穩拖住,聲音低沉問,「薛聞,高興嗎?」
來寶沒看他,不耐煩地往旁邊躲,邊把四喜摟進懷裏,「你誰啊,能不能離我遠點。」
薛延說,「我是你老子。」
來寶「嘿」了聲,終於轉頭,「你知道我老子是誰嗎你就敢亂說……啊,爹。」
薛延皮笑肉不笑看著他,「你挺有能耐啊,薛聞,天南地北都敢闖,是不是下次就要去賣私鹽了?」
來寶說,「爹,官鹽是你管的事,我哪敢……」
下一瞬,見著薛延唇角最後一絲笑都落下去,來寶終於意識到末日即將來臨。他咽了口唾沫,拉著四喜站起來,偷偷往後退了兩步,隨後撒丫子就想跑。薛延將手指放到唇邊吹了個口哨,隨後便從四麵八方呼啦啦湧出來幾十個官兵,將鬥雞場圍得水泄不通。
兩隻雞已經傻了眼,掌櫃也傻了,反應過來後連雞都不要了,翻牆往外爬。
倪順嗬了聲,「來人把他給我拽下來!」
薛延麵無表情立在一邊,淡淡道,「按律法,聚眾賭博者,輕則杖刑,重則充軍。」
本來看熱鬧的人都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嗚嗚咽咽不敢說話,來寶心如死灰,哀求看著一旁的阿梨。
阿梨說,「寶寶這次真的做錯了,娘親不會幫你了。」
倪順笑嘻嘻看熱鬧,不忘吼一句,「看什麼看!蹲下,抱頭,說你倆呢!怎麼著,找打是不是?」
來寶癟著嘴,拉著四喜慢吞吞蹲好,眼皮耷拉著差點哭出來。
四喜咬手指,好奇看著他問,「哥哥,我們要挨打了嗎?」
「……」來寶哀嚎,「你能不能別說話了。」
這個晚上實在是意義非凡,在來寶脆弱的心靈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