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和的私塾也成了京城中最炙手可熱的那個,畢竟左鄰右捨都是朝廷高官,他又有舉人功名在身,那些有錢無勢沒法去國子監讀書的孩子都愛去他那裏,還偏愛送貴重禮物。風水輪流轉,原先最窮的胡安和搖身一變成了最有錢的那個,且還真如韋翠娘當初所說那樣,「桃李滿天下」。
阿梨身孕五個月的時候,胎象已經穩定,韋翠娘把四喜扔給她,自己與胡安和去踏秋了。
加上近日朝中事忙,薛延連著兩日沒能回家,每日與溫聲細語的阿梨和百依百順的馮氏待在一起,一個大混蛋帶著一個小軟蛋簡直要鬧上了天。
倪順中間回來過一次,正趕上來寶拽著四喜去追鵝,兩人風風火火,幾隻大白鵝被嚇得滿院子亂蹦,煙塵四起。他氣不過,挽了袖子把兩人各抽了幾巴掌,又罰去站牆角。
阿梨當時沒攔著,但晚上被兩個團子一人一邊抱著腿哭的時候還是軟了心。
來寶口齒已經很清晰,一邊將眼淚鼻涕都往阿梨裙擺上抹,一邊哭著說,「娘親,我想吃梅菜包子。」
阿梨摸摸他的小腦袋,搖頭道,「太晚了,吃了該肚子疼了,不許吃。」
來寶說,「可是弟弟也想吃。」
四喜傻傻坐在地上,拖著腦袋看來寶,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來寶輕輕踹了他一腳,問,「四喜,你想不想吃包子?」
四喜說,「我不愛吃包子。」
「……」來寶暗中瞪眼,「你愛吃!」
阿梨靜靜坐在一邊,笑著看他們鬧。
四喜平日被來寶欺負怕了,被這麼一瞪立時就慫下來,臉貼在阿梨腿上,嘟嘟囔囔說,「那,那就愛……」
來寶轉頭看阿梨,「娘親,我和弟弟都想吃梅菜包子。」
阿梨彎唇,語氣溫柔而強硬,「那也不許吃。」
來寶蔫了一瞬,隨後眼珠一轉,又想出個餿主意,他蹲下來湊到四喜耳邊,小聲說,「小喜小喜,你快哭。」
四喜吸了口鼻涕,溫吞吞咽下去,「不哭,我好累。」
來寶呲著牙就咬了他耳垂一口,「你不累!你想哭!」
「……」耳朵最敏感,被這麼一咬,就算不疼也覺得順著脊背爬上去一股酥,四喜嘴一癟,嗷的一聲嚎出來。
來寶抱著他肩膀哄了哄,而後又看向阿梨,「娘親,弟弟都饞哭了。」
阿梨無奈地看著他們,她心中清楚,要是她現在不答應,來寶絕對能纏著她再鬧半時辰。薛延的蔫壞和執拗一點沒少全都傳給了他,馮氏都驚歎,來寶現在這個不討人喜歡的性子真的是像極了小時的薛延。
貓嫌狗煩,誰見了都想踹兩腳,但又害怕他背後的爹爹舅舅和小叔叔。
四喜哭得直打嗝,阿梨沒辦法,抱著他站起來哄了兩下,「那明日一早姨姨和阿嬤做給你吃好不好?」
四喜看了來寶一眼,見他點了點頭,這才哭唧唧衝著阿梨道,「行……」
屋子終於安靜下來。
來寶帶著四喜去打了水洗漱好,又乖乖換上寢衣,爬到床的另一頭去睡下。
第二日一早,阿梨信守承諾地做了兩籠屜的梅菜包子,來寶高高興興吃了小一屜,四喜也吃了不少,最後剩下五個,來寶對著收拾碗碟的僕婦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別扔了包子,中午還要吃。
僕婦痛快地答應了,安全起見,還藏到了碗櫥的最裏層。
來寶心滿意足地牽著四喜的手去玩了。
中午時候,阿梨把兩個孩子叫回來睡午覺,薛延回來得悄無聲息,瞧見四仰八叉躺在床尾的來寶,他手心癢癢,提起他的脖領子就想給拽下來抽一頓,但看著睡得正香的阿梨,想著不能吵著她,他又深吸幾口氣,強把那股火兒給壓回肚子裏,轉身出去找吃的。
倪順回去後就把昨個發生的事都告訴他了,薛延氣得腦門都冒煙,把手裏的活兒緊趕慢趕做完,空出了一天來回家教育孩子,連著兩頓飯沒吃,早餓得心發慌。
他沒去找僕婦,自己摸進了廚房裏,鍋碗瓢盆一通亂翻,最後終於在角落的瓷碗裏找到了五個包子。
薛延聞了聞,梅幹菜餡的,很香。
他也沒多想,拿了個碟子倒了點醋,沒幾口就全都吞進了肚子裏,正意猶未盡想再找幾個的時候,回頭瞧見了一臉憤懣站在門口的來寶。
緊接著就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