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從二十九的下午便就打烊,一直到正月初五過了才繼續營業。但即便不用去酒樓,薛延還是沒能歇著,一大早就被馮氏喊起來,要他掃房梁,掃完房梁又被趕出去買煙花,薛延摸摸鼻子,順從地去了。
早午兩頓飯並在一起,早早吃完了,便就開始準備年夜飯,還有守歲時候要包餃子的餡兒。
阿梨還惦記著結巴母子,怕他們過不好年,便將食材另留出了一份,讓薛延給送去。
冬日黑得早,幾乎夜色剛至,爆竹聲便就劈裏啪啦地響起來了,孩子又怕又興奮,捂著耳朵大聲尖叫,遠處的狗都被吵得狂吠起來。年夜飯前要放爆竹,這是隴縣傳統,寓意驅邪避害,來年團圓幸福。
阿梨聽不見,薛延特意選了彩色焰火,點燃後帶著白白的尾巴竄上,而後在漆黑夜幕上炸成一朵漂亮的花。
不止有他們一家買了煙花,沒過多一會,整個黑夜都被點亮了,五顏六色,漂亮非常。院門口的巷子裏,幾個孩子拿著焰火棒跑來跑去,嘻嘻哈哈鬧成一片。薛延把阿梨圈在外衣裏頭,環著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直到耳朵都凍得發紅了,才舍得進屋。
馮氏已經將一桌子的菜都擺好了,看他們倆哆哆嗦嗦地跑進來,不由嗔怪道,“都成了親的人了,怎麼還那麼孩子脾性,在外頭站那麼久,也不嫌冷。”
薛延拿手捂著阿梨耳朵給她取暖,咧嘴笑道,“過年嘛,外頭熱鬧,就想看看。”
馮氏拉著阿梨到自己懷裏,搓搓她通紅的臉頰,有些心疼,“你自己瘋就算了,帶上我們阿梨做什麼,她又不像你那樣皮實,萬一凍病了可怎麼辦。”
薛延不敢話,老老實實在一邊坐著,直到馮氏出去了,才敢對著阿梨抱怨,“是不是老人年紀大了,都會變得囉嗦?”
阿梨坐在炕沿上,兩隻腿晃晃悠悠地,歪頭道,“我要和阿嬤告狀,你背後她囉嗦。”
薛延瞪著眼睛威脅,“不許!”
阿梨鼓鼓嘴,聲道,“就許!”
薛延“嘶”了聲,挽了袖子過去撓她癢癢,嘴裏念叨著,“膽兒肥了,還敢告我黑狀,看我怎麼收拾你。”
阿梨怕癢,一個勁兒往後躲,但被薛延鉗製住,動彈不得,眼裏都笑出了淚。
阿黃乖乖巧巧趴在一邊,耷拉著耳朵看他們鬧,打了個哈欠。
又過一會,馮氏取了溫好的酒回來,年夜飯總算開始。
滿滿當當一桌子的菜,葷素俱有,色香俱全,馮氏笑盈盈道,“今個高興,便就都喝一杯。”
阿梨貓兒一樣靠在薛延肩膀上,眼睛亮亮的,答好。
而酒才剛斟上,杯子舉起來,還沒喝上一口呢,外頭便就傳來一陣急匆匆腳步聲,隨後是胡安和急切的聲音,“薛延,薛延!”他裹著大氅掀了簾子鑽進來,對上一桌子菜,還有薛延似笑非笑的眼,愣了下,不好意思道,“啊……吃著呢啊?”
馮氏回頭過去,欣喜道,“喲,胡怎麼不在家裏過年,跑這來了?”她往裏挪了個位置,招呼著,“快坐下吃些。”
胡安和神色尷尬,聲辯解道,“我這次不是掐著飯點來的,真不是!”
阿梨和馮氏對視一眼,俱都笑起來。
胡安和見沒人相信他,有些喪氣垂下腦袋,也不話了。
薛延放下杯子,問,“你剛才急急忙忙的,是出什麼事兒了?”
聞言,胡安和這才想起來此行目的是什麼,他眉梢一揚,欣喜道,“剛才年夜飯,付祿遠和侯才良他倆當著一屋子人的麵兒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