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和胡安和商量著與他換一日的班,空出一時間來,帶著阿梨滿大街溜達買年貨。今時不同往日,兜裏有錢了,買東西都比以往要爽快許多,薛延沒有那個為了幾文錢斤斤計較要講價的習慣,況且大過年的,誰都不容易,他也樂得利落些,皆大歡喜。
阿梨跟在他身邊,也沒管薛延的大手大腳,笑盈盈的,隨他開心。
馮氏臨走前將要買的東西都列了個單子,照著買就成了,大多是吃的,雞鴨魚肉,還有做粘豆包要用的黃米麵。東西零零散散的,每樣都不多,但提在手裏卻是慢慢一大把。薛延將輕巧的物件留給阿梨,剩下的自己一手提了,另一手緊緊拽著她的,生怕集市人流密集,弄丟了她。
昨夜下了鵝毛大雪,今個放晴了,雪卻還沒化,踩在腳底下咯吱咯吱響,阿梨穿著厚襖子,係著圍巾,捂得嚴嚴實實隻剩雙黑眼睛露在外頭。集市嘈雜,叫賣聲不絕於耳,阿梨聽不見,但還是能從人們喜氣洋洋的臉上瞧出熱鬧來,歡喜地左看右望。
薛延牽著她的手,十指相握,牢牢抓著,笑著看她興奮樣子。
前頭有個路邊攤子,一個年輕男子坐在旁邊,他穿一身鼠灰色大棉襖,兩手交叉塞進袖裏,兩頰凍得通紅,笑著招呼過往路人看看他的東西。阿梨好奇,拉著薛延過去看,走近了,卻被他賣的東西嚇了一跳。
一張白色麻布鋪在地上,上頭擺了大大十幾顆鮮紅欲滴的石頭,形狀千奇百怪,最漂亮的一顆竟是顆雞心形。
男子熱情地介紹著,“姑娘,你隨便挑,我這都是從南邊運過來的上好的雞血石,要不是我家掌櫃的和姨子跑了拖欠我工錢,家中母親又病重急需銀子,我才舍不得拿著這些寶貝便宜賣。這些大的隻要三兩銀子,的一兩就賣,原價可都是幾十兩的上好雞血石!”
到動情處,他還耷下眼皮,硬生生擠出了兩滴淚,“殺千刀的掌櫃的,我祝他和姨子不得好死白發人送黑發人!”
薛延笑眯眯蹲在一邊看他演戲,又挑了幾顆石頭看了看,扔回去道,“得了吧,還真以為挖出幾塊紅色的石頭就叫雞血石了,欺負我們鄉下人沒見識?”
那男子臉色一白,隨後急急辯解道,“你可別瞎,我這都是從大理運過來的,質量上乘,以前都上奉給皇家做貢品的!”
薛延“唔”了聲,“編,你接著編。”
“……”那男子惱羞成怒,一甩袖子道,“你到底買不買,不買趕緊走,別擋著我做生意。”
薛延歪頭看看阿梨,問,“想要?”
姑娘家總是對這種精致漂亮的物件毫無抵抗,阿梨伸手摸了摸,咬唇衝薛延點點頭。
販挺高興,搓搓手,“那你們要買幾塊?”
薛延懶洋洋道,“一塊得唄,又不是饅頭,不能吃。”他挑挑揀揀,選了最好看的那塊,問,“三文賣不賣?”
“……”販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你殺了我吧。”
“我殺你幹什麼。”薛延皺眉,“太少了?那七文?”
事到如今,販也不求能賣什麼幾兩的高價了,他咬咬牙,比了個數,“二十文!”
薛延緩緩道,“就一塊破石頭……”
那人喉嚨一噎,緩了緩道“十文錢,不能再少了!”
阿梨眨眨眼,期待看向薛延。
薛延樂了,從兜裏摸出十個銅板扔過去,“成交!”
阿梨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更高興了些,薛延掐掐她臉頰,笑著道,“等明個去找個繩串起來,給你戴著玩兒,你若是喜歡,等咱有錢了,買一匣子真雞血石,打一套頭麵。”
阿梨眼睛彎彎,笑著點頭。
薛延低頭親她一口,又去買了半斤的芝麻糖球,這才打道回家。途中路過永安街,薛延本打算去酒樓裏給結巴和胡安和也送幾個糖球吃,卻沒想到剛到門口,便就見著了個夥計慌慌忙忙衝出來。
夥計見著薛延,猶如找著了主心骨,趕忙跑過來,急急道,“掌櫃的,大事不好了!”
薛延擰眉,望了望門內,“怎麼了?”
夥計道,“有人來鬧事,非包子裏摻了老鼠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