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踹了他一腳,“寫契約啊,快去!”
葡萄架下麵有一張石桌,阿梨幹脆將筆墨都擺到那裏,外頭有風,紙張要用鎮紙壓,阿梨在屋裏找不到,揚聲喊薛延進去幫忙。馮氏今日和趙大娘約好了去趕集,沒待多會就走了,院裏就隻剩下韋翠娘和胡安和兩個人。
韋翠娘不識字,但愛看人寫字,安靜好一會,忽而了句,“你還挺有文采。”
“何止是挺有文采。”胡安和嘟囔道,“若不是我家道中落,不準現在早就中了舉,做了官了。”
韋翠娘笑了,“你若是做官,那麼大一顆現成的軟柿子,豈不是要被人給欺負死。”
胡安和正巧抬頭,對上她的眼睛,又黑又亮,顧盼生輝,他心尖一抖,筆頭刷拉一下在紙上劃出長長一道墨痕。
韋翠娘探頭去看,問,“你這畫的是什麼意思?”
胡安和磕磕絆絆道,“寫,寫錯了,我再換張紙。”
韋翠娘心情愉悅,也沒諷刺他些什麼,蠻大氣道,“沒事,我今個兒不急,你慢慢寫。”
胡安和喉頭動動,忽然覺得,她雖然凶了些,但長得是真的挺漂亮。
韋翠娘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麼,趁著他換紙墨的時候,去逮了阿黃到懷裏抱著。兔子越長越胖,阿梨抱著都費勁,韋翠娘力氣大,倒不覺得有什麼,還空出一隻手去撓撓它下巴。
胡安和覺得,他得沒話找點話兒,憋了半晌,他問了句,“阿黃重嗎?”
韋翠娘掂了掂,,“有點。”
胡安和嘿嘿一樂,拿羊毫筆的屁股戳了戳阿黃,有些驕傲,“這個月都是我喂的它呢。”
韋翠娘詫異,“你還會做菜?”
胡安和連忙擺手,“一隻兔子,不用做菜,蘿卜菜葉子扔到盆裏就行。它饞得很,連雞屁股都能啃兩口。”
韋翠娘挑眉,點點頭道,“那和你還挺像。”
胡安和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啊”了聲,半晌反應過來,“我不吃雞屁股啊……”
韋翠娘瞥他一眼,低聲罵了句,“呆瓜。”
胡安和這次聽懂了,罵他呢,但是他卻惱不起來。
陽光燦爛,他看著韋翠娘的臉,第一次真正知道書上的那個詞兒是什麼意思——豔若桃李。
薛延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決定的事立刻就得做起來,酒樓的布局他早在心裏想了幾百遍,就差錢,而現在有了資金,一切便就都好辦了。
酒樓的名字極為簡單——梨花酒家。
胡安和親自題的字,做的匾,紅底金字,高高懸在二樓。
酒樓的後院有一大片空地,薛延請了花匠,種了兩排梨樹,又搭了個涼亭,供客人茶餘飯後能看花賞景。
竣工的前幾,薛延帶著阿梨去看院子,指著還都是幹巴巴的細杆的梨樹道,“等明年四月,就能開花了,到時候一片雪白,多好看,整條街都能聞見香。”
已是十月底,隴縣已經冷下來,呼氣時能見著白花花的霧。阿梨勾著薛延的胳膊,圍巾往上拉到鼻尖,悶悶地笑,“千樹梨花百壺酒,等到時候咱們釀酒喝。”
薛延把涼冰冰的手指伸進她頸下,惡狠狠道,“不行,這花誰也不許動。”
阿梨鼓鼓嘴,問,“為什麼?”
薛延笑,親了她額頭一口,而後微微蹲下與她平視,低低道,“種給我家阿梨的,誰也不許動。”
十二月二日,大吉,梨花酒家開業。
接的第一單生意,是大掌櫃薛延的成親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