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便就又笑起來。
陳老五瞥了薛延一眼,他沒見惱怒,也跟著笑,而後神色自若地搖色開盅,三個五點。對麵的貴公子姓趙,也跟著搖色開盅,兩五一六。陳老五輸了。
他歪著頭往地上啐了口,罵道,“娘的。”
趙公子哈哈一樂,帶些鄙夷地,“五爺的手氣和自信真是一如既往。”
陳老五麵色扭曲,喝道,“再來!”
誰都以為他惱羞成怒,但陳老五眼裏分明一閃而逝的笑,除了薛延,沒人注意到。
第二局、第三局,還是他輸。賭徒們便誰也不玩了,都來看熱鬧,賭這樣的局其實賺不了多少錢,一群人分的也就是陳老五扔出的幾錢籌碼,但大家就是為了拿他取樂子。一時間,一樓的人也噔噔噔地往上跑,二樓擠得肩挨著肩,都想看看陳老五是怎麼輸的把褲子都脫了,光著回家。
因為他上次來的時候,就輸成了這幅模樣。
大夥笑笑的,光線昏暗,沒人注意到陳老五用袖子一擋,悄悄將色子給掉了個包。
薛延眉梢挑了挑,心中暗道,演的還真好。
有人喊,“五爺,再開啊!”
陳老五一臉焦躁不安,嘭的一聲將凳子踹開,吼道,“再來!”
趙公子撫掌一笑,“是條漢子。”完,他吩咐身後廝,“拿一百兩過來,給大家添添喜氣。”趙公子這話的時候,半點沒想過自己會輸,好似前幾局的連贏漲了他的士氣,他都忘記了這是場賭局,而是當作孩子在過家家。扔這麼大的籌碼,也隻是為了顯擺自己闊綽,讓人家覺得他有錢有膽,敢拚敢贏。
至於輸掉帶來的後果,他都沒去想。
一百兩,話音落地,一片嘩然。賭徒們都興奮起來,爭先恐後地往桌上扔銀子,他們現在都紅了眼,也不是為了賭錢了,反倒像是被熱烈的氣氛趨勢著,大家一起玩一場遊戲。轉眼間,趙公子那邊的籌碼已經堆的像座山,數一數,竟有二百兩。
陳老五自然是賭自己贏,他摸遍了全身,最後在鞋底裏摳出最後一錢銀子,孤零零放在自己麵前。
趙公子一雙笑眼,問,“還有沒有要押注的?”
薛延便就揚聲道,“有。”他抿抿唇,緊張兮兮將自己僅剩的三十文放到陳老五那一邊。
所有人都笑起來,隻有陳老五嘴角僵直,他眼瞼抽動,好半晌才低低問,“老弟,你可想清楚了?”
旁邊有人搡他肩膀一下,譏諷道,“這兄弟可場場都押的你,被人這樣相信著,你可得該高興才是。”
陳老五扯著嘴角一笑,難看的要死,看著薛延的眼神像是要撕了人。
薛延看見,他搖色子時,胳膊都是僵直的。
屋裏安安靜靜的,隻有色子在盅裏劈裏啪啦亂轉的聲音,趙公子本一派氣定神閑,直到色盅揭開後。
三花聚頂。但這是陳老五的。
他掀開自己,兩六一個五。趙公子腦子裏嗡的一聲,充斥著兩個字——完了。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傻了眼。陳老五終於露出個笑模樣,他早有預料,但還是裝的像是這是筆意外之財一樣,快要喜極而泣。這回眼裏充血的換成趙公子了,他氣的身子前後搖晃,差點就要仰倒下去。
場麵一片混亂。
薛延默默地等著夥計將屬於他的那份籌碼給他收起來,然後不等陳老五反應過來,轉身便走。
三十文,轉眼間就變成了五十兩,一千多番贏率,多虧了陳老五的悉心謀劃。他夠聰明,先把自己輸得幹幹淨淨,再一舉贏個大的,讓人都以為他這是時來運轉,背到底了以後走了個狗屎運。
可憐的是被蒙在鼓裏的趙公子,被人玩弄的像個傻子。
薛延步子大,幾步下了樓,裹著陣風般衝出了門口。身後發生什麼事他已經不關心了,隻聽見有人喊“趙公子暈了,快去喊大夫來!”薛延頭也沒回,拐了個彎,隱進夜色之中。
第二日一早,阿梨悠悠醒來時候,薛延正坐在床邊,拿著塊花生糖衝她擠著眼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