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十五(1 / 2)

他便就真的讓開了,往側挪了一步,見阿梨走過去,又緊緊跟在後頭。

阿黃得著空狠命一蹬腿,從薛延懷裏箭一樣躥下去,它年紀尚幼,爪子卻尖利,薛延隻覺得腕子上一陣涼意,低頭一看竟是三條血痕。他胡亂抹一把,也沒管,隻顧隨著阿梨腳步去後院。

薛延風光了十幾年,從來都是人家屁顛顛跟在他身後哄著捧著,從沒一次像現在這樣,賴皮賴臉隨著別人走的,何況那人還是個連話都不會重聲的姑娘。

他心裏也知道自己現在這模樣丟臉的很,他向來愛麵子,可如今在阿梨麵前,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後院比前院稍大一些,但卻擁擠得很,被馮氏墾出了一隴一隴的菜地,院牆旁邊還支起了絲瓜架子。晨光暖融融的,地裏那些新生的菜苗才剛剛冒了個尖兒,上麵露水盈盈的暈著光。

水井在蔥地旁邊,阿梨心翼翼從邊緣走過去,提著裙擺當心踩著蔥葉,但薛延哪裏長了那樣的玲瓏心,他粗枝大葉慣了,來了這許久,後院加一起都沒進過幾次,稍不留神就將那嫩蔥青踩得稀巴爛。阿梨聽著聲音,回頭來看,薛延正用腳尖去碾那灘碎葉,察覺到阿梨視線,這才訕訕住了腳,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似是想緩解尷尬,問了句,“這什麼啊?”

“蔥。”阿梨神色平靜,“你沒有吃過嗎?”

薛延滯住,知道自己又做錯事了。他僵硬動了動脖子,蹲了身子想要去把折了的蔥給扶起來,阿梨覺得額角脹痛,忙開口道,“你別碰它了。”

薛延便又停住動作,他茫然抬頭,從阿梨視角來看,竟無辜的像個孩子。

她抿著唇,不再看他,轉身將水桶拴了繩子放到井裏,在心裏胡思亂想著,怎麼就像個孩子了,哪裏才有他這樣磨人的孩子,簡直要人的命。

這水井已經很老了,據是燕朝剛開國的時候,住這裏的一個秀才打的井,最簡單的軲轆樣式,粗麻繩一圈圈纏在了木軲轆上,要搖著連杆才能將水提上來。薛延這次學的聰明許多,他先站在一旁看阿梨動作,等覺著自己學會了,才又開口道,“我來弄罷。”

阿梨額上沁了汗,她用袖子抹一把,低聲道,“你回屋去吧,若是真無事,便去幫阿嬤劈柴。”

薛延,“柴我一會來劈,先給你打水。”

這話根本不像是從薛延嘴裏出來的,阿梨偏頭看他,見他不似隨口胡模樣,才猶疑著鬆開手。薛延很快握住要往下落的木杆,使力往上搖,他肩背上有傷,這樣動作,扯的心肺都跟著疼,他甚至能明顯察覺到,剛凝上的痂已經被崩開了。

但薛延向來能忍,無論內裏難受成怎樣,神情上是半點顯露不出來的。

阿梨站在一邊,瞧見他背後的衣裳被風吹得一鼓一鼓,鎖骨從衣領裏露出來,輪廓分明成一道漂亮的線。她偏了眼看向身後菜苗兒,默不作聲。

水桶提上來一半有餘,薛延躊躇著,才終於敢開口,“今晚,你便就回來睡罷?”

阿梨沒話,薛延瞟她一眼,掩飾性輕咳一聲,又問了遍,“今晚……”

阿梨瞧著他,“你冷不冷?”

薛延眼睛一亮,但唇動了動還未來得及話,又聽她道,“待會進屋子多穿些罷,若是在書院凍病了,阿嬤會擔心。”

“你……”薛延手扶著木杆,半晌沒從自己的自作多情裏緩過勁兒來,“我今日不去書院。”

阿梨垂了眸子,“隨你。”

她聲音還是那樣輕輕柔柔的,連半點斥責意味在內都沒有,卻連個眼神都不願給他了。薛延忽然就覺得滿心滿肺的委屈,但他也知道自己做錯事在先,隻能把喉頭酸水咽進肚子裏,什麼也不敢。心裏五味雜陳混作一團,漲得胸口憋悶,比背上的傷要磨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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