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記憶2

寧靜的月光下,秦楚一眨不眨的凝望著麵前的祁千昕,靜靜的等著他的回答,就像是法院上,等候判決的刑犯一樣。衣袖下,緊握成拳的手,手心,在這一過程鍾,悄然無覺的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漬。

清冷的夜風,迎麵而來,卷起兩個人的衣擺,在半空中,難分難舍的交織在一起,白衣如雪,紅衣如血!

“阿楚!”

祁千昕在長久的沉默後,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秦楚緊繃的神經,一瞬間的鬆懈下來,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下一刻,卻越發的緊繃了起來,睜大了眼睛的望著麵前之人,不願錯過他眼中、臉上,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亦不自覺!

祁千昕斂了斂眸,有意無意的避開了目光,不與秦楚對視,伸手,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外衣,披上秦楚略顯單薄的肩膀,持穩的道,“夜冷,莫要著涼了!”

秦楚望著祁千昕閃躲的眼神,再看著他的動作,一時間,怎麼也無法猜測出答案。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忐忑,纏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

“回去吧!”

祁千昕似乎沒有留意到秦楚的異樣,語調,沒有什麼變化的說道。話落,率先一步向前而去,待走出數步,發現落在身後的人,並沒有跟上來時,腳步,微微的頓了一下,半響,回過身去,猶豫了一下的牽起秦楚的手。這才發現,那一隻手,手心,滿是汗漬,手背,冰冷一片。眉宇,略微閃過一絲輕皺,將秦楚的另一隻手,也牽了起來,牢牢地握在自己雙手的手掌心,為她祛除寒冷,道,“這樣,好些了麼?”

秦楚望著麵前之人那持重的鳳眸下浮現出來的那一抹關切,輕輕地點了點頭,旋即,長睫,緩緩地垂落了下去,心中,已然清楚的知道,那一個未曾失憶的、成熟穩重的祁千昕,又回來了!他,再也不是當初那一個說愛她的男子了!

祁千昕握了秦楚的手好一會兒,確定那一雙手,不再冰涼後,才慢慢地放開其中的一隻,牽著秦楚,向著燈火通明的山莊而去。

一路的靜默,誰也沒有說話!

回到山莊。

祁千昕站在房間的門口,鬆開了秦楚的手,並不準備進去,身側,對著秦楚道,“夜已深,早些休息!”

秦楚點了點頭,但下一刻,忍不住輕輕地咳嗽了起來,顯然,是回來的路上,吹了夜風的緣故。

祁千昕略一皺眉,手,撫上秦楚的額頭,隻覺得觸手處,滾燙一片,道,“阿楚,你著涼了。”

“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

秦楚不想麵前之人擔心,淺淺一笑,不甚在意的搖了搖頭。

祁千昕麵色微沉,不喜歡麵前之人對自己的身體,如此的不在意,道,“你先進屋,我去讓冥夜十三騎煎一碗驅寒的藥來!”

“不用那麼……”麻煩……剩下的話,止在那一雙鳳眸望過來的眸光下。

“進去休息!”淡淡的話語,端的是不容人拒絕的語氣,那一股獨屬於帝王的威儀,在自然而然中,流露出來。

秦楚順從地點了點頭,轉身,進入屋內。

安靜的房間,燭火亮起。

梳妝台前。

秦楚緩緩地取下發髻上那一根當初莊君澤親手所做、送給她的木簪,任由三千青絲,飄逸而下,垂落在身後。手,拿起鏡前的那一個桃木梳子,有一下無一下的梳理著細長的發絲。目光,靜靜的望著鏡子中的容顏,直到,那一張容顏之後,出現一抹紅色的身影,才緩緩的收回。

“藥,趁熱喝!”

祁千昕進屋,在看見那一襲身影,像是等候著深夜未歸的夫君一般梳理著自己的長發的時候,端著藥碗的手,有那麼一瞬間的收緊,繼而,恢複平靜。

秦楚放下手中的梳子,站起身來,笑著端過祁千昕手中的藥碗,將碗內散發著熱氣的黑褐色藥汁,一滴不剩的飲盡。

祁千昕接回空了的藥碗,道,“晚上,早些休息!”話落,轉身,抬步離去。

而,就在祁千昕一腳剛剛邁出房間的時候,腰間,忽然纏上了一雙手。有一個人,從身後,猝不及防的抱住了他,“千昕,今晚,不要走,好麼?”

祁千昕身體微僵,沒有端著藥碗的那一隻手,覆上秦楚交握在他腰間的那一雙手。

“千昕,我們,早已是夫妻,同居一屋,本是天經地義之事,況且,之前在醫館,我們也一直都是同居而睡!”盡管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可秦楚還是不願鬆開手,想要努力的再爭取一番,“千昕,別走,好麼?”

窗外的月光,照射進來,將兩個人的身影,倒影在身後,重疊在一起。

祁千昕沉默,似是在考慮,半響,覆在秦楚雙手上的那一隻手,一寸寸的掰開秦楚的手。

秦楚心中抑製不住的慌亂,反手,一把握住了祁千昕的手,想要不顧一切的、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抓住不放。但是,不知為何,不論她怎麼的使力,那一隻手,還是在一點點的、無法阻擋的滑出她的手心,於是,在那一隻手完全滑出自己手心的那一刻,秦楚忍不住雙手用力的捂著自己的胸口,低低地咳嗽了起來。

祁千昕一刹那快速的回身,伸手,扶住秦楚之前還並未完全康複的虛弱身體,之後,又是一陣沉默,道,“好,我不走!”

聞言,秦楚猛然抬起頭來,淺淺的笑了。不過,那一抹笑,徒然不知道是因為身體太過虛弱,還是因為實在太淺,很快便落了下去!

祁千昕退回屋內,合上了房門,將手中的藥碗,放於桌上,神色,一如之前的平靜,沒有絲毫的起伏變化,道,“去睡吧,我在這裏,不走!”

秦楚沒有動,隻是一眨不眨的望著麵前的祁千昕。衣袖下的手,微微的緊握起來,暗暗地下著某種決定。良久,麵色,不知不覺的帶起了一絲異樣的紅韻,開口道,“千昕,我們……一起睡,好麼?”

祁千昕聞言,伸手,撫了撫秦楚的長發,鳳眸,波瀾不起,道,“我還不困,想要看一會書,你自己一個人先睡!”

若是以前,麵前之人聽到自己說這樣的話,一定會立即抱住自己,但是現在……秦楚終是全然的、徹底的懂了,沒有再說什麼,落寞的點了點頭,轉身,向著床榻的方向走去。在祁千昕的目光下,褪去鞋子,放下床榻上的紗幔,躺進了床內。

祁千昕在秦楚睡下後,向著書桌走去,在書桌前落座,手,睡意的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翻開來。

床榻上。

秦楚透過半透明的紗幔,靜靜的望著書桌前的那一襲紅衣,心中,苦澀的慶幸:幸好,當初,他們之間,並沒有真的發生什麼,否則,他又該如何轉身呢?

書桌前。

祁千昕看似認真的看著書,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字都未看進去。修長的手,指尖,輕輕地扣著手中的書頁,低垂著眼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不知不覺,有些累,眼皮,也有些酸,有些澀。秦楚不願抗拒,順從眼皮的那一抹重量,緩緩地瞌上了雙眼。

一夜似睡非睡。

清晨的時候,秦楚睜開了眼睛,第一時間向著書桌望去,那裏,空空如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覺。

眼眸,在看了那一眼後,帶上了睡夢中的酸澀,有些疼!

清晨的涼亭,陽光,還未完全的普照開來,殘留著一絲夜晚的沁冷。

祁千昕獨坐亭中,麵前,站著一字排開的冥夜十三騎!

冥夜十三騎在不同尋常的安靜氛圍中,靜靜地望了一眼麵前的男子,而後,又各自的相視一眼,心中,同時感覺到了一絲不同。

“冥一,冥二,冥三,冥四,你們四人,立即返回西越國,令大將軍將西越國的兵馬,全數撤回西越國去。”

冥一,冥二,冥三,冥四一怔,應道,“是!”

“冥五,冥六,冥七,你們立即回西越國的都城,傳本皇的命令,讓左丞相暫時執掌朝政,本皇三日後回去!”

冥五,冥六,冥七聞言,一時間,詫異的脫口道,“三日後?”

“怎麼,你們有問題?”

鳳眸,不鹹不淡的掃視一周,眸內,沒有絲毫的變化,但,那一股懾人的氣勢,卻瞬間散發出來,令人在場的冥夜十三騎,都止不住的一凜,立即單膝而跪,恭敬的道,“是,皇上!”

祁千昕望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一行人,並沒有開口讓他們起來,而是繼續吩咐道,“剩下的人,留在這裏,三日後,隨本皇一道回去!”

“是!”

冥夜十三騎同時應聲,也同時清楚的知道了今日感覺到的那一絲不同,是為何了。心中,已然萬分的斷定,以往的那一個祁千昕,又回來了,於是,卡在喉嚨多日的話,猶豫了一下後,道,“皇上,請看在鍾以晴跟隨了皇上二十年的份上,饒鍾以晴一次!”

祁千昕這才想起了那一個險些被遺忘的人,鳳眸,倏然劃過一道令人心驚的淩厲,淡瞥了一眼冥夜十三騎,不輕不重的開口,道,“怎麼,我之前的話,你們都當做耳邊風了不成?”

“皇上!”

“本皇說了,給她求情者,同罪論處!”

“可是,皇上,當初你下那一個命令的時候,是不記得了以前的事,如今,既然……”冥一在冥夜十三騎中的年齡最大,與鍾以晴的感情,也稍微要比其他人更深厚一些,所以,忍不住再說了一句!

鳳眸,突的一斂,周圍的空氣,在刹那間,都硬生生的冷下三分,“怎麼,你是對本皇的話,有異議?”

冥夜十三騎忍不住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地垂下頭,不再說話!

“今日的罰,都自己記得,回西越國的時候,再論處,下去吧!”祁千昕察覺到身後由近及遠的那一道腳步聲,揮了揮手,讓冥夜十三騎下去!

冥夜十三騎行了一禮後,恭敬的退下!

秦皓軒緩步向著亭子走來,與離去的冥夜十三騎擦身而過,步入亭中,一拂衣袖,在祁千昕的對麵落座,笑著道,“千昕,好久不見!”

祁千昕望了一眼對麵的人,淡淡的一句,“好久不見!”

“千昕,今後,有什麼打算?”秦皓軒接過一旁下人送上來的茶盞,杯蓋,摩挲了一下杯沿後,不緊不慢的問道。

祁千昕不語,端起自己麵前的那一杯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

“千昕,當年,你也是喜歡博雅的吧!”

一句話,歎息的出口,令廊道上,端著早點而來的秦楚,聽了個正著。端著托盤的手,幾不可查的緊了緊,然後,恢複平靜,向著亭子走去。

祁千昕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慢慢的回頭望去,鳳眸中,待望見那一襲白衣後,有什麼,快速的一閃而過,不容人察覺。

“千……”昕……脫口的稱呼,明顯的頓了一下,秦楚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該喚那一個什麼,是千昕,還是祁叔叔?

不知道,索性就不喚,側頭,對著秦皓軒喚了一聲,“東華帝!”

秦皓軒淺笑著望向秦楚,目光慈愛,全然是一個長輩,望著自己晚輩時的眼神。那眼神,秦楚曾經在祁千昕望著自己的時候,看到過,心中,止不住的微微一痛,但卻掩飾的很好,沒有絲毫的表現出來。

“阿楚,叫我伯伯就好!”秦皓軒對於秦楚生疏的稱呼,笑著說道。

秦楚愣了一下,而後,輕輕地點了點頭,將手中托盤上的早點,一樣樣的端出,放在石桌上,道,“你們,都還沒有吃早點吧?這是我剛剛準備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胃口。”

秦皓軒望去,稱讚道,“沒想到阿楚竟還有這等廚藝。”

秦楚笑了笑,拿起其中的一雙筷子,遞給祁千昕。

祁千昕伸手接過,指尖,在這一過程中,無意的觸到了秦楚的指尖,兩個人,都是顫動了一下,但,也都是在下一刻,完美的掩去。

“阿楚,你也坐下吃吧!”祁千昕平靜的對著秦楚說道。

秦楚笑著在祁千昕的身側坐下,慢慢的拿起筷子。

秦皓軒看著麵前的這一幕,微微的沉思了一下,沒有動筷子,起身,道,“我去看看博雅,你們吃!”

亭子中,一時間,隻剩下秦楚與祁千昕兩個人。

“身體,好些了麼?”祁千昕一邊慢慢的吃著早點,一邊關心的對著秦楚問道。

秦楚點了點頭,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淺淺的笑容,不願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傷感,困擾住麵前之人。

“以後,注意身體,要照顧好自己!”

“恩!”

“以後,記得保護好自己,莫要再讓自己受傷!”

“恩!”

字字句句,都是關切的話語,但卻令亭子內的空氣,不知不覺染上了一絲讓人忍不住想要逃離的感傷。秦楚心中想了一早上的話,又在腦海中徘徊了一陣,之後,緩緩地開口,平靜的道,“西越國需要你,博雅這裏,有我在,莫須擔心,你還是盡快回去吧!”

聞言,祁千昕沒有說話。

空氣,一瞬間,融入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靜謐!

另一處,房間內。

薛星雨用了一夜的時間,幾乎找遍了山莊的每一個角落,但卻怎麼也沒有找到薛海棠的身影,獨自一個人,站在窗邊沉思!

秦楚與祁千昕一同用了早餐後,恰見古修蒼前來,給了自己一個離開的借口。於是,就起身,收拾了一下碗筷,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內。

秦楚踏入,隻見,桌麵上,擺放著一匹紅得耀眼的名貴絲綢,那是她一早起來的時候,就讓管家去準備的,沒想到,他的辦事效率這麼的高,這麼快就送來了!

手,輕輕地撫上絲綢,想要趁著那一個人離開之前,為他再做一件衣服。當初,在聖斯部落的時候,那一個人,特別的挑剔,怎麼也不願穿別人做的衣服,以至於,慢慢的,練就了她針線的手藝。

依舊是那一個涼亭中,一盤棋,對坐兩人。

古修蒼沒有說話,隻是專注的望著棋盤上的棋局,然後,運籌帷幄的落下棋子,每一步,都帶著深思熟慮。

祁千昕也沒有說話,落子,帶著穩操勝券之勢。

時間,從兩人的指尖,悄無聲息的流逝。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

古修蒼將指尖久久未落下的那一顆棋子,放回了甕中,端起一旁已然冷卻掉的那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千昕,你還是和當年一樣,一點未變!”

祁千昕淺淺一笑,“二哥,你也還是一樣!”

古修蒼似有似無的歎息一聲,道,“可這樣的自己,並未讓我有絲毫的喜歡!”

“二哥,何出此言?”

“當年,就是因為阿雅喜歡大哥,所以,我就選擇了放手,可是,換來的結果卻是……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很後悔,時常在想,若是當初我沒有放手,是不是一切,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二哥……”

“千昕,”古修蒼打斷祁千昕的話,接著道,“你與我不一樣,此刻,你的麵前,還有一個選擇的機會。莫要讓這麼多年來沉澱下來的沉穩與持重,磨滅了當初的那一份心性。人生太短,順著心走就好,二哥,不想你到頭來與二哥一樣!”

祁千昕沒有說話!

古修蒼再望了一眼棋盤,拾起甕中之前放下的那一顆棋子,落子。而後,不等祁千昕落子,便起身,離去。

祁千昕望著自己麵前的棋盤,望著棋盤上的棋局,明明勝券在握,但多年來的持重,卻讓他一時間怎麼也落不下那一顆棋子。

有生以來,第一次這般的猶豫不前!

房間內。

縫衣服的針,毫無征兆的又一次狠狠地刺入了秦楚的指腹,一點紅梅,霎時,綻放在已經布滿了細細傷口的肌膚上。

秦楚抬起手指,放在唇間,微微的吸允了一下,弄不清自己今日,為何會如此的心不在焉。半響,低頭,再次認真的落針。

另一間房間內。

薛星雨感受著山莊內的氛圍,漸漸地,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柳眉微蹙,思忖了一下後,打開門,向著葉景鑠的房間而去。

葉景鑠正在房間內,不緊不慢的用著早餐,對於薛星雨的突然前來,並沒有什麼意外。

薛星雨踏入屋內後,視線,環視了一周後,在葉景鑠的對麵,坐下,不動聲色的問道,“如今,你的仇人……南寧帝,就在這裏,你怎麼還如此的平靜?不去找他報仇?”

葉景鑠似有似無的笑了一笑,淡淡的開口,“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我隻是想要快些找到我的姐姐!”

“那去找便是!”

葉景鑠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神色,自始至終沒有什麼變化。

“葉景鑠,當初,我救了你一命,如今,你難道不該幫一幫我麼?”薛星雨將葉景鑠的神色,絲毫不漏的盡收眼底,心中的那一絲不安,止不住的微微加重。

“那麼,你要我怎麼幫你呢?”葉景鑠問道。

“昨天,那一個管家不是說南寧帝今日出關麼?那麼,我要你今日就殺了他報仇!”薛星雨眼中閃過一抹不明的陰翳,注視著葉景鑠的神色說道。

葉景鑠搖了搖頭,拒絕道,“這,太冒險了,你該知道,南寧帝的武功,並不在我之下。”

“我可以幫你!”

“你的武功,當初,不是已經被廢了麼?如何能幫我?”葉景鑠反問。

“武功被廢了,難道,就不能幫你了麼?”薛星雨冷笑一聲,同時,心中對當日廢了她武功的秦楚的恨意,也越發的深了一分:今日的一切,都是她害得。

“那你要如何幫我?”

薛星雨用著隻有她與葉景鑠兩個人才聽得到聲音,低低的說了幾句。

葉景鑠聽完後,驀然望向了薛星雨。

薛星雨勾了勾唇,自信滿滿道,“屆時,隻要拿秦楚來做威脅,相信,南寧帝定然會就範!”

葉景鑠很快的冷靜下來,心中暗忖間,麵上神色不變的道,“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薛星雨笑著點了點頭,同時,起身離去。

葉景鑠在薛星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外後,也起身,迅速的向著另一個院落的方向而去。

不遠處,並未真正走遠的薛星雨,望著那一襲快速消失在小道盡頭的身影,扣著旁邊矮樹樹枝的手,倏然使力,將那一根脆弱的樹枝,硬生生折斷,美眸中,閃過一絲扭曲的恨意。

昕逸院,敞開著門的房間。

葉景鑠敲了敲門,緩步踏入。

秦楚聽到聲音,側頭望去,看到是葉景鑠,神色,微微怔了一下,問道,“何事?”

葉景鑠淡淡一笑,走近秦楚,好奇的看著她手中的針線,以及,那一件衣服,道,“沒想到,你竟會這個?”

“你沒想到的事,還多了!”秦楚見葉景鑠不轉入正題,也淡淡的笑了笑,並不急,再次低頭,落針。

“我有一件衣服破了一個口子,能替我縫一下麼?”望著低垂著頭,神色認真的人,葉景鑠未加思索的話,竟是脫口而出。

一時間,兩個人,都怔了一下。

秦楚抬起頭來,詫異的望著葉景鑠,疑是自己聽錯了。

葉景鑠霎時閃躲般的轉開視線。

“不能!”秦楚平靜的回道。

“什麼?”葉景鑠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我說,我不能幫你縫,你讓莊內的婢女幫你吧!”

葉景鑠聞言,意料之中,並沒有什麼詫異。

秦楚見葉景鑠沉默,並且,久久不說話,於是,開門見山的問道,“你突然來這裏,到底所為何事?”

一句話,令葉景鑠這才想起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麵色,帶起了一絲沉色的道,“剛剛,薛星雨來找我,與我說,她當日給你服下的那一顆解藥,其實,並不是真的解藥,隻是一顆可以暫時壓製住毒素的藥丸而已。”

秦楚微微皺了皺眉,那一顆藥丸,她自然是確認過的,所以,昨夜,才會給仲博雅服下,薛星雨為什麼要對葉景鑠如此說呢?

“我過來,隻是想提醒你一句,另外,薛星雨想要用你來威脅南寧帝……”

葉景鑠說著說著,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道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說呀,繼續說,為什麼不說了?”女子嘲弄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響起。

秦楚望向突然出現的薛星雨,沒有說話。

薛星雨緩步步進屋來,手,緩緩地除去了臉上的那一張人皮麵具,令那一張絕美至極的臉,暴露在空氣中,嗤笑道,“我自認為,是自己,在背後,算計了一切,但,沒想到,到頭來,卻是跌在了你們的陷阱當中而不自知!”

葉景鑠一愣後,明白了自己是被薛星雨算計了,俊美的臉上,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帶起一絲似有似無的弧度。

“秦楚,很得意吧?”

薛星雨隨手將手中褪下來的那一張人皮麵具往地上一丟,笑著道。

秦楚不語,隻是略微皺了皺眉,有些不喜歡被人打擾了自己替那一個人縫製衣服。之後,不緊不慢的收了手中的布料。

“秦楚,解藥,你們已經得到手,我的姐姐,是不是可以放了?”

“你的姐姐,並不在我的手中。這一句話,你不應該與我說!”秦楚聲音淡然,聽不出絲毫的情緒。

“雖然不在你的手中,但是,我知道,你有辦法可以說服南寧帝放了我的姐姐!”

“我是有辦法,但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秦楚好笑的看著薛星雨,唇角微勾,聲音,說不出的淡漠。

薛星雨心中惱恨,但也知自己此刻落在別人的陷阱當中,自身難保,沒有將那一絲怒意展露出來,道,“仲博雅已經被你們帶走,而我的姐姐,如今,已經對你們構不成任何的威脅,為何你們要如此的狠心,囚禁與她?”

“在說別人狠心之前,為何不想想你們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秦楚瞥了一眼薛星雨,抬步,越過她,向著院子外走去。

薛星雨握緊衣袖下的手,緊隨著秦楚步出房間,站在陽光明媚的院子中。

靜靜地對峙!

秦楚還沒有想過要拿薛星雨怎麼辦,到底是殺了,還是?

封若華恰巧在這個時候,從院子外經過,本未想進入,但,餘光,卻在不經意間,瞥見了薛星雨那一張去掉了人皮麵具的臉,於是,抬步,走了進來。

薛星雨望了一眼秦楚,再望了一眼封若華,眸光流轉間,忽的對著封若華道,“封公子,我為你生了一個孩子,你,想要見見他麼?”

一句話,瞬間,激起千層浪!

封若華、秦楚,以及,最後一個步出房間的葉景鑠,一時間,都難以置信的望向薛星雨,神色,略顯呆滯,疑是自己聽錯了!

封若華很快反應過來,皺眉望向薛星雨,漠然道,“什麼孩子?”

薛星雨在那一句話出口後,反而異樣的冷靜了下來,心中,再無絲毫跌入陷阱的慌亂,一字一頓,清晰的道,“那一夜,小青告訴了你,你的身世。在秦楚的房間,你很痛苦,也很掙紮,並且,將我當成了秦楚!”

早已遺忘的記憶,隨著薛星雨的話,拂過封若華的腦海,封若華猛然望向薛星雨。

薛星雨笑了,一步一步的走近封若華,眸含情意,深情款款的道,“那一夜,你將我當成了她,你……後來,我回百花宮後,就發現自己有了你的孩子。當時,我不願打掉那個孩子,就將他生了下來!”

那一夜的記憶,封若華雖然隱隱約約的記了起來,但,依舊非常的模糊。隻記得自己當時擁抱住了一個人,喚她秦楚,並且,還親吻了她,至於後麵……

薛星雨當時在房間內下了藥,當然知道封若華不會記得那麼的清楚,所以,說話間,無絲毫的顧忌,側頭,望向秦楚,道,“秦楚,那一夜,你親眼看見我從那一間房間內出來的,不是嗎麼?”

那一夜的畫麵,秦楚記得清楚,但是,她卻莫名的相信封若華未曾碰過薛星雨,道,“即使我親眼看見你從房間內出來,那又如何?”

封若華望向秦楚,她的話語,聽在他的耳中,隻是證實了那一夜的那一個人,確實是薛星雨,而非她!

眉宇,深深地皺了起來!

“封若華,骨肉親情,你難道真的不想見見那一個孩子麼?”

“洛華,莫要信她的話!”

兩句話,幾乎是同一時刻響起。

薛星雨笑了,看穿秦楚心中的想法,道,“秦楚,你說的不要相信,無非隻是你自己個人不願相信封若華當夜碰了我而已,但是,你有沒有問過封若華呢?不想聽聽他到底是怎麼說的麼?”

所有人的視線,一時間,都集聚到了封若華的身上!

封若華確實不記得當夜後麵發生的事了,久久沒有說話。而薛星雨看著,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說得,就如真的一般,“封若華,我承認,當初,我是有些乘人之危,但是,我也是真的喜歡你,所以,明知道你愛我,還是辛辛苦苦的生下了那一個孩子。”

封若華的腳步,微微後退了一步。

薛星雨靠近,“封若華,那一個孩子,他長得和你很像很像,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即使,你不相信我的話,可隻要你見一見那一個孩子,就會相信了!”

封若華望向薛星雨。

薛星雨不閃不避,迎上封若華隱含著銳利的目光,聲音沒有變化的繼續道,“封若華,真的不想見一見那一個孩子麼?他可是你的親生骨肉!”

最後四個字,成功的打動了封若華,封若華雖然還未完全的相信,卻也是非要親眼見一見那一個孩子,證實一番不可了,“那個孩子,現在在哪裏?”

薛星雨知道自己成功了,腳步,一時間,反而後退了兩步,好整以暇的望著院子中的所有人,不緩不急的道,“孩子,自然是在我的手中,你們,想要見他麼?”

幾人不語。

“封若華,仲博雅身上的毒的解藥,你們,已經拿到手,若是想要見那一個孩子,就讓南寧帝放了我姐姐,否則,別怪我下手不留情!”

秦楚蹙眉,封若華剛才的話,難道那一夜,真的……

葉景鑠自始至終未曾開口,隻是淡淡的看著,而這,確實與他沒有什麼關係。

“若那一個孩子,真的是你所生,你當真會對他下手?”封若華聽著薛星雨的威脅,反客為主,冷冽的開口道。

薛星雨冷笑一聲,“我會對那個孩子下手,前提,是他的父親都不在意他的生死了。如此,我又何必在意!”

若論無情,薛星雨絲毫不遜於世間任何人!

“葉景鑠應該知道,百花宮是從不收留男人的,即使是男嬰也不行,所以,在孩子一出生的時候,我便讓人將他送走了。你們不用試圖去找他,因為,你們不可能找到。要想將他,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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