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前,怎麼說都要將正在成型的工事給完成。
在生命受到巨大威脅下,鬆江全城,不管軍民,幾乎都挖出了屬於自己最後一絲潛力。
鬆江指揮部!
一個衣衫襤褸渾身纏滿了繃帶的中國士兵正躺在擔架上,他的嘴唇已經因為極度幹渴而皸裂,露出鮮嫩的肉,腳上的草鞋早已經沒了,血肉模糊的腳掌卻顯示著他已經走了足夠長的路。
隻是,一想到用裸露著血肉的腳掌在地上行走,就算是最頑強的軍人,也會忍不住心中一寒,那無疑於在刀尖上行走。
但這位,卻很有可能已經這樣行走了數十公裏。
他軍服臂章上的編製為28軍62師367團,而該師該團貌似正在五十公裏外的金山衛一帶駐守。
繃帶是騎兵連給他綁上的,用親自將這位湘軍士兵送抵鬆江的少校騎兵營長的話說:“看到這個上等兵的時候,他正在公路上爬行,根據現場的痕跡推算,他最少已經爬了三裏路,身上的傷痕都是活生生摩出來的,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很難相信一個人會有如此意誌,三裏路,應該都是在幾乎陷入昏迷的狀態下爬完的。”
是的,還陷入昏迷狀態的上等兵其實不是因為傷重,而是累壞了,以至於兩名騎兵用軟兜將其從十公裏外帶回鬆江城的時候,他一直近乎於昏迷狀態的沉睡,連澹台明月用濕毛巾蘸著清水給他潤澤皸裂的嘴唇,他都沒有動靜。
而之所以騎兵營長要親自護送這名來自湘軍的上等兵到指揮部,是因為,該上等兵在徹底進入昏睡前,在確定了67軍騎兵連是自己人的身份後,告訴他們,他是由金山縣城而來。
金山縣城,正是對登陸日軍第十軍的第二道關口,指不定他身上就有關於長官們想要的情報,騎兵營長那敢怠慢,連忙親自護送這個活情報而來。
指揮部中,兩名中將和唐刀都在耐心的等待這名已經累至虛脫昏迷的士兵醒來。
看著他血肉模糊的雙腳雙手,沒人忍心去喊醒這名湘軍士兵。
至於說他是不是日軍間諜,能把自己搞得如此淒慘連呼吸都困難的間諜,那可真是腦子有一套。
距離天亮還早,將軍們有時間等。
等到澹台明月用湯匙給昏迷中的士兵喂了好幾勺米湯,終於獲得些能量補給的士兵逐漸睜開了眼睛,或許是房間中的明亮燈光讓他有些驚惶,根本沒有細看房屋中的曈曈人影,慌亂中先是用手打落澹台明月手中的湯匙,繼而一個翻身從擔架上滾落,手習慣性的向腰間摸去。
但很顯然,他會失望,那裏原本掛著的刺刀,還放在幾米外的會議桌上。
唐刀有些憐惜的看著臉上湧起絕望的上等兵,一步上前,輕聲低吼:“這裏是鬆江指揮部,士兵,報出你的番號!”
直到這時,逐漸適應屋內明亮燈光的上等兵終於看清立於自己麵前唐刀身上的中國製式軍服,或許也想起自己昏迷之前遇到的自己人,再環顧四周,是兩名同樣穿著中國軍人製服的軍人,領章上的金色將星閃爍,還有一名神色溫和的女兵。
“這裏,是鬆江?你們都是哪裏的弟兄?”士兵拿著濃濃的湖南腔呆呆發問。
“是的,這裏是鬆江,這位是67軍軍長吳克任中將,那位是43軍軍長郭如東中將。”唐刀很肯定的點頭。
“真的是鬆江啊!嗚嗚!團座,三娃答應你的事,做到了。”上等兵蹲下身,突然咧著嘴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