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曾經的八佰(2 / 2)

“解固基解團長的兵嗎?”陸軍中校聽到152團的編號,眼中閃過欽佩,喃喃道:“死後願做沙場鬼,生前不作故鄉人!你的那位解長官,真是我輩之楷模啊!”

唐刀自是知道他說的是誰,川軍26師152團的英雄團長,戰前淚別老母親之時留下這樣一句名傳千古的對聯。隻是,在四日前的一場戰鬥裏被日軍重炮擊中,屍骨無存,原來的唐韜也是此戰重傷。

“隻是,你剛剛不是自稱唐刀嘛!為何此證明上所寫之名為唐韜?”陸軍中校短暫的唏噓後,雙眼微微眯起看向唐刀。

“家父為我起名為韜,是期望我能學成韜略,腹滿經綸以報效國家!”唐刀麵不改色,聲音鏗鏘有力。“但值此日寇大舉入侵,即將國破家亡之際,太平之世的腹滿經綸已然全無大用,唐刀自己改名為刀,是期望自己能成我中華一族之刀,衛我之族,殺滅入侵之寇。人可死,刀亦留!”

全場一片寂靜,不少人眼中湧出敬意。

半個小時前,這裏的所有人已經獲知自己所領受的軍令,做為戰區最後一支軍隊,駐守淞滬閘北四行倉庫。

所有人雖已經知道,自己已然是死定,但內心之內的複雜,或惶恐或熱血澎湃亦或惆悵,隻有他們自己是最清楚。

而眼前這個將自己改名為‘刀’的年輕軍人,在說出理由的那一刻,身上卻仿佛有著光。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是26師的兵。

穿著草鞋,背著鬥笠,別著煙槍的‘乞丐’川軍一路從川貴之地步行至淞滬,人不過三瓜兩棗,槍是不如流的老漢陽,甚至還有老毛瑟和鳥銃

這樣的軍隊,別說有飛機軍艦助陣的日軍沒放在眼裏,就是友軍自個兒都瞧不上。

但第26師卻在大場鎮一戰中讓敵我雙方皆刮目相看,鏖戰七日夜,高達百分之八十五的傷亡率放在任何一支部隊都已經崩潰,可26師依舊在陣地上,直到援軍進入陣地替換他們,600人抬著200傷員走下陣地的背影無比悲愴,甚至令對麵的日軍都破天荒的沒有炮擊。

戰死人員的遺體不是不能搬運至後方,而是幾乎已經沒有必要,在戰鬥最緊急的時刻,戰士的遺骸都已經被壘成了工事。

年輕的川軍,死前,將子彈射向倭寇,死後,以軀體做牆阻擋射向戰友的子彈

先前陸軍中校提到過的152團上校團長解固基更是身先士卒,以一團團長之職守在一線,最終戰死沙場。

26師,一戰成名。

再無人小看從大山深處走出的‘乞丐’兵,包括禦林軍們眼前這個不知是何原因落單至此地的川軍少尉。

“好!很好!唐刀這個名字不錯。我相信你是26師的兵,看在26師的麵子上,也不想細究你流落此地的原因。”陸軍中校眉頭一展。“隻是,很抱歉,我和我524團的弟兄們在執行戰區司令部的秘密軍令,故隻能送小兄弟你離開。”

看一眼身邊的一個麵白無須有些白麵書生的陸軍上尉:“上官連長,給這小兄弟弄杆槍再給十發子彈。讓他離開這兒。”

白麵上尉頗有些詫異的看看自己長官。

做為跟隨這位中校團副好幾年的下屬,他可是很了解自己長官的,雖然個性寬厚,卻是極為嚴正的軍人,尤其是上了戰場後,更是殺伐果斷是極為合格的指揮官。

逃兵落到他手裏,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掉頭衝向敵陣戴罪立功,要麼就地正法。

而眼前的青年,雖然有能證明他身份的晉升令,可逃兵的嫌疑更大,26師的600殘兵早在數日前就已經離開去往另一個戰場。

可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如此輕易就放過眼前的年輕人,難道就憑他剛剛還算慷慨激昂的幾句話?

隻是,掛在屋頂馬燈搖晃著的昏黃燈光下,陸軍中校那張方正的臉晦暗不明,令人難以揣度其真正意圖。

在上尉琢磨自家長官的心思之時。

唐刀,也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搖頭道:“對不起長官,我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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