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慧清點原料後從倉庫裏出來了,剛出來,就看到門口放置塑料桌椅的地方,許明怡雙手抱胸得意洋洋地看著許星空。而許星空則在一邊,哭得寂靜無聲。
許星空這次因為什麼回來,她還不知道。而剛回來,就被許明怡欺負得哭。林美慧的心像是被黑瞎子拍了一爪子,血肉模糊的,她眼眶一紅,快步走到許明怡身邊,“啪”得在她臉上甩了一個巴掌。
“不準欺負我孩子,你給我滾!”林美慧渾身都在發抖,咬著牙喊出了這麼一句。
林美慧雖然身材嬌,但是體力工作者,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量,甩得許明怡一愣,隻能聽到陣陣耳鳴,還有臉上火辣辣的痛感。
“怎麼了?我的不對嗎?她自己生不出孩子,還不讓人了……啊……”許明怡疼得哭了起來,話更沒了遮攔,而在她最後一句話出來時,林美慧拿起旁邊的掃帚,一掃帚打在了她的大腿上。
白花花的大腿,瞬間出了一條紅色的血印。
“哇!”許明怡痛得大哭,看著林美慧打紅了眼,還要舉著掃帚過來,一下慫了,她踩著高跟邊瘸腿跑著邊哭著大喊:“瘋子,你們都是瘋子!”
“滾!”林美慧將掃帚扔了出去。
扔完之後,老太太一路快步地走回了店裏。剛到店裏,林美慧一把抱住許星空,以為她是受了王舜生的刺激,抱著她喃喃道:“媽媽在呢,媽媽在呢……”
眼眶裏的淚,像是蓄滿了水的堤壩,終於承受不住,許星空抱著林美慧,心裏萬語千言,隻有一句。
“媽,我好想他。”
近日夏城最勁爆的新聞,當屬懷氏集團現董事長於十幾年前雇傭保姆利用食物相克殺死了懷氏集團上任董事長也是他親生兄長的懷昌卓。
懷昌卓之子懷荊,不日前向法院提起訴訟控告懷昌朝謀殺。不過一周的時間,懷昌朝在懷宅被拘捕。
一向冷清的大宅經曆了剛剛那番熱鬧後,變得更為冷清了。偌大的客廳裏,空空蕩蕩,隻剩下了兩個人。
懷荊站在窗前,透過方格窗看著外麵的庭院。今氣略陰,在雲層後麵的太陽,隻透了一點光亮出來。
庭院裏的草坪剛剛翻新過,染了層新綠。青瓦白牆邊的鴛鴦茉莉,也抽了新芽開了新花。
今一大早,他就來到了大宅,並且親眼看著懷昌朝被抓。然而在懷昌朝被抓走到現在,他的心情都極為平靜。
就像十幾年前,在父親去世的時候,懷昌朝就已經去償命了一樣。
客廳裏的人都走了以後,他沒有走。盡管和梅老太的親情,因為她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變得淡薄了許多。而若父親在世,肯定不會讓他母親這般冷清孤寂。
他算是替父親在陪她。
雖是陪著她,也是沉默地陪,兩人都沒有話。這樣也好,總比她又繼續什麼家和萬事興要好。
懷荊唇角一勾,眼睫抬起,反射著剛剛冒出的陽光,黑影映在了他雙眸之上,清冷淡漠。
梅老太端坐在沙發上,感受著這個她努力維持最後卻仍然七零八落的家。
丈夫去世,大兒子去世,二兒子被抓,現在在她跟前唯一一個懷家人,就是站在窗台邊的懷荊了。
他的身份很複雜,既是懷家的長孫,又是何家的親外孫,為了替丈夫守護住懷家的產業,她一直都不信任他。
他母親是何家大千金,在她兒子去世後,何清如隨時可以改嫁,她不能把懷氏交到一個隨時可以改嫁的兒媳婦生的孫子手裏。
也正是這不信任,讓她和懷荊之間的隔閡漸深。
但她的這一切安排,都是在不知道懷昌朝殺了懷昌卓的基礎之上的。當懷荊將一條條證據列在她麵前時,縱使經曆過七十多年的風雨,她也不知如何應對了。
她親近了自己大逆不道殺兄的二兒子,疏遠了她受委屈而死的大兒子的親生兒子。
梅老太抬眸看著站在窗邊的懷荊,隔了一輩,兩人的交流似乎一直不怎麼順暢。她為了懷氏安穩,一直如此打壓他。他心含委屈,這麼多年硬扛著翻了盤。
“你想完完全全接手懷氏麼?”梅老太神色不變,而她的話裏,卻帶著些試圖與懷荊緩和關係的討好,“我可以退出懷氏。”
她一退出,代表以後懷氏的當家人就是懷荊了。
這是她最大的誠意了,而聽了她的誠意,懷荊俊逸的臉上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他眼睫微抬,望著端坐在沙發上的梅老太,淡淡地:“其實一開始,我隻是想把曾經屬於我父親的東西拿回來罷了。”
懷氏不是她送給他的,是他自己搶過來的。
梅老太眸光一顫,對上了他的視線。男人眉宇間帶著淡漠疏離,還有他的野心與霸道。她看著他,想象著他時候的模樣,想象著曾經懷家兒孫滿堂,和樂融融的日子。
他為了他父親,隱忍了十年,而他的隱忍,隻因她對懷昌朝的助紂為虐。梅老太端了一輩子,但現在愧疚和後悔像是螞蟻群,將她的皮肉啃噬幹淨,她端不住了。
老太太眼眶微紅,真切地看著麵前的孫子,顫聲了一句。
“對不起。”
懷荊眸光一抬,看著坐在沙發上日顯蒼老的奶奶,勾唇一笑,將視線重新轉到了窗外。
窗外的庭院裏鋪陳著陽光,薄雲浮動,陰影一點點從庭院裏消失,懷荊關於庭院的回憶,又變得鮮活了起來。
父親在世的時候,經常帶著他和莞莞在院子裏玩兒。他曾想著,等以後娶了許星空,也帶著她和他們的孩子在這個擁有兒時回憶的地方玩耍。
但是一切都晚了,他和她就那麼陰差陽錯的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