玨整溪
“北堂曄帶人前來捉拿五皇弟與馮國師,並非無端生事,也非肆意傷人,而是為抓刺客……”南宮玨語氣微沉。
馮天罡輕哼一聲:“照洛王爺的意思,本座與景王爺就是刺客了。”最後一句,馮天罡加重了語氣,傻瓜都聽的出,他要發怒了:“看洛王爺現在的樣子,並不像是受了傷……”
南宮玨麵容平靜:“行刺本王的刺客,是喬裝打扮成侍衛混入洛王府侍衛之中,伺機行刺,幸得夢溪舍身相救,本王才得以安全脫險,傷不在本王身上,在夢溪胳膊上……”
青皇淡淡望了洛夢溪一眼,左胳膊上的確受了傷,衣服染有點點血跡……
北堂曄的眸光微微閃了閃,立刻反應了過來:“南宮玨陪著洛夢溪去找大夫治傷,這捉拿刺客一事,自然是落到了本皇子身上,本皇子帶人追至這裏,刺客突然脫下了身上的侍衛衣,露出其真麵目……”
說著,北堂曄話題一轉:“國師,丟在地上的那兩件侍衛服,你敢說不是你與景王南宮玨脫下的?”
最高明的謊言,就是在最真實的基礎上,添油加醋,歪曲事實,如此一來,謊言才能更真實,足以混淆人們的視線。
馮天罡沉下的眼瞼中隱有厲光閃現:北堂曄,南宮玨,你們可真卑鄙……
那兩件衣服的確是他與南宮楓脫下的,可他卻不能承認,否則,就算景王府暗害洛夢溪、南宮玨一事不暴露,這刺殺的罪名成立,他與南宮楓也都難逃幹係……
原本馮天罡是想借此事除去北堂曄,卻未料到,被南宮玨、北堂曄反將一軍,將所有罪名都推到了他與南宮楓身上……
“青皇,從您來時到現在,本皇子所帶的人,都站在這裏呢,不可能憑白無故的脫兩件衣服下來吧。”北堂曄急中生智,就事論事:“就算侍衛們脫了衣服,肯定露出裏麵的裏衣,而不是侍衛外衣……”
“國師,這侍衛衣,可是你與楓兒脫下的?”青皇語氣微冷:在他到達這裏時,便已將整個場麵大致掃了一遍,這兩件侍衛衣服,他是早就看到了的,直覺告訴他,事情不簡單,所以,他便一直未動聲色……
“不是。”馮天罡矢口否認:這件事情,絕不能承認,否則,等於是坐實了刺殺罪名……
“說不定是四皇子為了設計本座與景王爺,趁我們不注意,故意命人扔的……”
“那國師與楓兒,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青皇冷聲詢問,眸底帶著王者應有的威嚴:
馮天罡與南宮楓很長時間沒上朝了,國師府與景王府中也不見蹤影,兩人一同失蹤,又在這個時候一同出現,青皇自然會有所懷疑。
“本座與景王爺去了蓬萊觀海……”
馮天罡話音未落,北堂曄不屑的嗤笑一聲:“蓬萊與青霄相隔幾千裏,就算是日行千裏的黃繼馬,不吃不喝,日夜兼程,也得跑上半個多月的時間,可國師與景王爺隻用了十天的時間便已來回,請問國師你是用飛的啊。”
“有何不可?”本座就是會飛。馮天罡語氣微傲:整個青霄國的人都知道,他的能力異於常人,這是他一大優勢,就算他是胡說八道,瞞天過海,也沒人會知道其真假……
“倒是四皇子,為何剛才皇上問你話時,你什麼都不說,現在又強司奪理,說自己是來抓刺客的……”
“錯,錯,錯……”北堂曄擺了擺手,製止了馮天罡尚未說完的話:“本皇子當時之所以什麼都不說,無非是想讓你們看事實,事實勝於雄辯嘛,洛王妃受傷一事,空說無憑,事實為證……”
想不到洛夢溪為了救我,竟然砍傷了自己,等等,南宮玨那麼寶貝洛夢溪,怎麼舍得讓她受傷……
青皇聽後,沒有說話,微微思索片刻,將目光轉向南宮玨與洛夢溪:“玨兒,夢溪,你們又是在何處遇到刺客的?”
“兒臣與夢溪前去相府做客,碰巧王府出了急事,兒臣急著回府,沒有坐馬車,打算帶著夢溪用輕功趕回,沒想到,竟給刺客鑽了孔子。”南宮玨語氣平靜:“如果父皇不信,可去相府求證。”
青皇輕輕點了點頭,南宮玨與南宮楓都是他的兒子,對於他們的性情,他最是了解,輕輕歎口氣,青皇將馮天罡與南宮玨所說的事情聯合到了一起:
馮天罡算出,玨兒與夢溪會去相府做客,然後喬裝成侍衛,等在暗處,然後,命人通知玨兒洛王府出事,當玨兒與夢溪出了相府後,便起殺意。
卻不料,夢溪為救玨兒受傷,馮天罡與楓兒的計劃未成功,還被北堂曄等人追殺,追至這裏,他們兩人見逃脫不掉,便撤去偽裝,欲誓死一戰……
青皇嘴角輕揚起一絲苦澀的笑意:自古以來,皇位之爭都會掀起腥風血雨,楓兒一心想做皇帝,可他心胸狹窄,自身的能力也不如玨兒,青霄在他手中,不會有大發展的……
隻是,讓朕想不通的是,國師精通星象,應該算出青霄未來國君是玨兒,為何他一心幫著楓兒……
見青皇眼露苦澀,似在猶豫不決,洛夢溪的眸光微微閃了閃:“父皇,其實想要證明馮國師與景王爺是不是凶手,還有另一個方法!”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洛夢溪身上:北堂曄、南宮玨與馮天罡各說各的理,青皇的人也搞不清楚究竟要相信哪一個了,如今洛夢溪說還有辦法可證明南宮楓與馮天罡是不是真凶,他們當然是洗耳恭聽了。
南宮玨,北堂曄,馮天罡等人的目光也集中到了洛夢溪身上,南宮楓在裝昏,否則,他的目光肯定也望向洛夢溪了……
洛夢溪不慌不忙,悠然開口:“刺客刺傷夢溪胳膊時,洛王爺曾刺傷了刺客的胸口,隻要檢查一下馮國師或景王爺胸口有沒有傷口,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剛剛來到這裏時,洛夢溪便已細細觀察這裏的一切,南宮楓的傷口被震裂了,鮮血溢出了不少,所以,如何不是大夫或專業人員,根本分不出他的傷口是新傷,還是舊傷……
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昏迷的南宮楓身上,胸口處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染紅,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洛王爺、王妃、四皇子說的話是真的,景王爺想刺殺洛王爺……
而躺在單架上的南宮楓,大手緊握,並微微顫抖,如果他現在睜著眼睛,眼底那淩厲的視線,肯定能將人殺死千百遍:洛夢溪,可惡……
南宮楓的傷口是在景王府之戰中所得,但他不能出言為自己澄清,否則,不僅他裝昏的事情會被人發現,惹來恥笑,景王府之戰也會被世人所知曉,他定會被萬人唾罵……
北堂曄則暗暗讚歎:聰明,真聰明,這個洛夢溪中毒後容顏變醜了,但頭腦的確很聰明,看來南宮玨倒是很有眼光,挑了個聰明的女子為妃……
南宮玨沒有說話,嘴角輕揚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輕握著洛夢溪小手的大手不知不覺間又緊了緊。
馮天罡眼瞼微沉,眸底,是毫不掩飾的濃烈殺意……
青皇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心中除了歎氣,還是歎氣:爭奪皇位,每代都會上演,這怨不得其他人,要怪隻能怪,我們生於皇室。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青皇冷聲下了判決:“景王蓄意刺殺洛王,洛王無礙,洛王妃受輕傷,景王身負重傷,也算是給了他一定的教訓,將景王爺、馮國師撤去官位,打入大牢,沒收所有家產,以示懲罰,擺駕回宮。”
“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行禮恭送青皇離開,當然了,南宮楓與馮天罡也跟著一起離開了,他們可不是回皇宮,而是被侍衛們押著,關進了大牢。
青皇等人走後,隻剩下南宮玨,洛夢溪,北堂曄等人,北堂曄率先站了起來,側目望向洛夢溪,語帶戲謔:“洛夢溪,你胳膊上的顏色真的很像血……”
“什麼叫真的很像血,就是血,為了救你,我劃破了自己的胳膊。”洛夢溪不悅的狠狠瞪了北堂曄一眼:“就算是我還你那兩拳……”
南宮玨眸光微閃:“什麼兩拳?”
“就是洛夢溪她……”
“我的傷口疼了,快回王府幫我上藥吧。”洛夢溪急聲打斷了北堂曄的話:如果他將我少聽半句話,因而產生大誤會的事情說出來,實在是,有些丟人……
南宮玨與洛夢溪都沒有隨心失事藥物的習慣,剛才以匕首劃破洛夢溪的胳膊後,她急著趕來這裏,隻是簡單包紮了一下,未上藥處理……
南宮玨著急洛夢溪的傷勢,便未再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回府。”
林玄霜的醫術深得林穀主的真傳,回府後,南宮玨便讓丫環叫林玄霜前來為洛夢溪上藥、包紮傷口。
林玄霜為人冷冰冰的,但她是醫者,救生扶傷是她的職責,所以,聽說是為人上藥、包紮時,她很快便過來了。
對於洛夢溪,林玄霜多少是有些同情的,畢竟,一名女子,年紀輕輕,一夕之間容顏盡毀,是人都接受不了。
尤其是在林玄霜知道,洛夢溪所中之毒是南宮楓傳給她,以及南宮楓後來對她所做的一切時,林玄霜對皇室人員的恨意更濃。
“王妃,你恨景王爺嗎?畢竟是他害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林玄霜小心將藥膏抹到洛夢溪傷口上,輕聲詢問著。
對於洛夢溪,林玄霜有些好奇,南宮楓傷了她,她為何要嫁給南宮玨?難道是為了通過南宮玨,報複南宮楓。
可洛夢溪與南宮玨成親這麼久了,也沒見她有所動作,並且,南宮玨身染重病,活不久的,如果洛夢溪隻是為了報複南宮楓,而嫁給南宮玨,說不定大仇未報,便成了寡婦,這種險招所付的代價,也太大了。
洛夢溪輕輕一笑,語帶惆悵與無奈:“我也不知道之前的洛夢溪究竟恨不恨南宮楓。”
她說的是實話,洛夢溪占了這具身體後,她竟然感覺不到洛大小姐的恨,就算南宮楓在她身中巨毒,將她一個獨自丟下,任她自生自滅時,又或者一年後,南宮楓歸來,故意認錯救命恩人,嘲諷她不自量力時,洛大小姐好像都沒有恨意生出,她是那樣的雲淡風輕,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