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進入眼睛,那侍衛“啊”地慘叫一聲,丟了劍捂住眼睛,沅沅一轉頭,將酒壺的嘴兒一把插|進了另一個人的眼中,又是“啊”的一聲。

晏嘉聞今夜要做的畢竟是極為陰私之事,派來把手的隻有兩個最親近的侍衛,如今都被擊倒,沅沅來不及喘口氣,拔足狂奔。

她手上都是血,本來是溫的,風一吹成了冷的,黏在手指縫兒裏,惡心得讓她想吐。

婚房在後院,賓客們都在前院,從後院到前院唯一的路是一道橋。

沅沅心中想著,晏嘉聞是個不得寵的庶出皇子,雖然有勃勃野心,現在畢竟羽翼不豐,他定不敢當著眾人的麵殺了她這個新婚妻子。

到了前院,見著了賓客,她就暫時安全了。

……

她能想到這個法子,晏嘉聞當然也能想到。

因為剛才一時被媚了心智,不但導致沅沅跑了,還折了兩員親衛,晏嘉聞正是惱怒懊悔的時候。

他一揮手,將皇子府中的守衛傳來,命令道:“守住從後院到前院的那道橋,葉沅沅不會水,渡不過去那道一丈寬的河,再派人搜索後院,不惜一切代價,半個時辰之內一定要將她給我翻出來!”

……

沅沅披著大紅的嫁衣,聞著水味兒,一路朝著小橋奔過去。

身後的追兵緊跟不舍,沅沅望著河岸,忽的計上心頭。

她邊跑著,邊幾下將厚重的嫁衣脫下,隻留貼身的一層薄薄中衣,縱身一躍進了水中。

月光下,粼粼的水麵上隻起了個小小的旋兒,隨後風平浪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是人魚,自然水性極好,在水中閉氣幾天幾夜都不在話下,她不敢貿然露頭,就屏住呼吸,在水中藏著。

晏嘉聞帶著人追到橋邊,環視四周,隻瞧見地上的一抹嫁衣。

他撿起來看了看,冷聲問:“皇子妃過橋了嗎?”

守衛斬釘截鐵道:“沒有!”

“奇怪了。”晏嘉聞眯了眯眼,“皇子妃小時曾失足落水,差點丟了命,她斷然不敢跳入河中,應該還藏在後院,繼續搜!”

話雖這麼說,晏嘉聞心中還是有疑慮的。

他不信蠢笨的葉沅沅能想出用嫁衣調虎離山的計謀,雖派了人去後院搜查,自己仍在河邊守著,劍眉皺起,煩躁不安。

岸上一片混亂,水下,沅沅悄無聲息地渡到了河的另一邊。

……

河對岸。

一棵高大的桂花樹下,身姿頎長的男子負手而立,黑色衣袍上是金絲繡著的四爪金蟒。

月光流轉下,金蟒爪牙淩厲,氣勢駭人,讓人不敢直視它的眼睛。

與晏辭給人的感覺如出一轍。

陰暗的,危險的,嗜血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取人性命。

大太監肖楚恭恭敬敬地立在他身側,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直到聽見晏辭淡淡的聲音:“新婚之夜在外用兵,三皇子這是在做什麼?”

“回王爺。”肖楚行了個禮,“剛傳來的消息,三皇子妃忽然瘋了,交杯酒都沒喝就跑了出去,三皇子怕她打擾了賓客,正在差人找呢。”

“瘋了?”晏辭嘲諷一笑,“怕是想殺人滅口才是真吧。”

肖楚垂著眼,不敢說話。

皇家的事,輪不到他一個太監來多嘴,但他心裏知道,晏辭說的是對的。

這朝中上下的大小事,各個大臣、各個皇子的心思,沒有一絲能逃過晏辭的眼睛。

他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不戳破隻是在看戲,如同看一隻貓如何捉一隻老鼠,而無論這隻貓捉不捉到,最後都會被捏在鷹的爪下。

晏辭就是那隻主宰一切的鷹。

隻是可惜了王爺身上的毒,每到月圓之夜就要忍受那冰火兩重天的極惡之苦,自從十二歲以來,愈演愈烈,見遍了天下名醫,但是都束手無策,也不知還能有幾年時光。

且王爺又有厭女之疾,如今二十八歲了,別說子嗣,身旁連個妾室也無。

肖楚在心中歎了口氣,他望了眼天上明亮的滿月,貼近晏辭耳邊,低聲勸道:“王爺,今個是十五,咱們早些回府吧。”

十五,是晏辭毒發的日子。

晏辭的眼神驟然變冷,他沉默了瞬,薄唇輕啟:“走吧。”

正此刻,忽聽見河麵處傳來“嘩啦”一道不大不小的水聲,緊接著,從水裏冒出了一道嬌小纖細的影子。

沅沅渾身濕漉漉地爬上來,眼簾被水珠遮擋,看不清前麵的路,她聽見河水南岸傳來晏嘉聞的聲音:“皇子妃在那!都去追!”

……沅沅撒腿就跑。

她慌不擇路,在肖楚驚恐的視線下,一頭撞進了晏辭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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