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輕染想伸手去扶,手伸到一半,生生頓住。
雲淺月的身子軟軟地倒在了金磚鋪就的地麵上。金碧輝煌中,她昏倒的身子看起來纖細嬌軟,脆弱得彈指一碰就碎。
夜輕染靜靜地看著她,眼眸如古井,深邃無垠。
禦書房靜謐無聲,仿若無人。
半響後,夜輕染收回視線,對外麵沉聲喊了一聲,硯墨
硯墨立即推開房門走了進來,見到地麵上躺著昏迷不醒的雲淺月一怔。
夜輕染不再看雲淺月,拿起筆,沉聲吩咐,將她送去帝寢殿給帝師。話落,隨手將她看的那本奏折扔給他,將這本奏折也一並送去給帝師。
是硯墨接過奏折,猶豫了一下,彎身抱起雲淺月,轉身走出了禦書房。
禦書房的房門隨著他走出關閉,珠簾輕輕擺動了兩下恢複無聲。
夜輕染提筆在奏折上批注,片刻後,忽然將筆一扔,筆吧嗒一聲掉在了奏折上,渲染出一片墨跡,他並不理會,起身走到窗前站定。明黃輝映中,他的臉色分外沉寂。
硯墨一路麵無表情地將雲淺月送到帝寢殿,站在帝寢殿門口,聲音冷硬地對裏麵道:帝師,淺月小姐突然昏迷不醒,皇上令屬下將她送來帝寢殿。
他話落,帝寢殿內無人應聲。
帝師硯墨又加重聲音喊了一聲。
帝寢殿內依然無人應答。
硯墨眉頭皺起,看向守衛在帝寢殿門口兩側的人。
宮女太監們見他看來,齊齊垂下頭,都知道他是夜輕染的貼身近侍,恭敬地低聲道:帝師在裏麵睡覺,吩咐誰來了都不準打擾。硯墨眉頭擰緊,低頭看向雲淺月,她依然昏迷不醒,整個身體的重量輕薄如紙,似乎他隻要輕輕捏一下,她就能碎掉,他想起她對夜輕染的無情,臉色頓時寒了下來,將她隨手扔在地上,對一眾宮女太監吩咐,帝師既然吩咐人不準打擾,我就不進去了。等他醒來,你們通稟一下,就說淺月小姐突然昏迷了,皇上令我送來帝寢殿。如今人送來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
眾人都識得雲淺月,見她就那樣被硯墨扔下,心裏齊齊一駭,但也不敢反對硯墨,垂著頭無人吱聲。
硯墨不再看雲淺月,轉身就走。
雲淺月無聲無息地躺在地麵上,春深日暖,地麵上倒也不寒,暖風吹起她淩亂的青絲衣袂,如一隻折了羽翼的蝴蝶,無聲無息得令人心疼。
宮女太監們都不忍看,但也不敢將她扶起抬進帝寢殿,都齊齊避開眼睛。
硯墨走了幾步之後,忽然回轉身,去而複返,來到雲淺月麵前,伸手將她拽起,帶著她推開帝寢殿的門走了進去。
帝寢殿內,上官茗玥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看著硯墨推開門進來,他顯然並沒有睡。
硯墨進來之後,見到上官茗玥先是一怔,隨即板下臉,走到他麵前,聲音冷硬,帝師既然醒著最好,淺月小姐看了一本奏折後吐血昏迷,如今將其送回來了。話落,將雲淺月放在上官茗玥身邊,將那本被她看過的奏折遞給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不接奏折,眸光閑閑散散地打量硯墨,聲音漫不經心,為何扔下她之後去而複返
硯墨臉色一僵,須臾,冷硬地道:怕我家主子心疼。
上官茗玥聞言一笑,伸手接過奏折,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你家主子欺負女人倒是不留餘地。果然夠狠。
硯墨冷硬地道:帝師若是沒吩咐,在下告退了。
上官茗玥也不為難,隨意地擺擺手,硯墨轉身走了下去。
帝寢殿的房門關上,珠簾飄蕩了兩下恢複無聲。
上官茗玥翻開奏折看了一眼,勾唇笑了笑,須臾,隨手將奏折扔在地上,發出吧嗒一聲響聲,好好的奏折頃刻間破碎得四分五裂,他收回視線,手按在雲淺月的脈搏上。
雲淺月靜靜地躺著,嘴角一抹鮮紅的血跡已經幹枯。
半響,上官茗玥放下手,對外麵喊,來人。
一名女子推開門走了進來,額頭包裹著絹布,恭敬地垂首等候吩咐,正是綠枝。
一股血味,將她帶下去洗洗。上官茗玥看了綠枝一眼,指著雲淺月擺擺手。
綠枝踱步走過來,帶起雲淺月,走了下去。
上官茗玥重新躺回床上,輕輕翹著腿晃蕩,俊美絕倫的臉上神色莫測,看不出情緒。
雲淺月醒來時,正躺在水池裏,一雙手正幫她洗身子,她順著那隻手看到了綠枝的臉,她眯了眯眼睛,並沒有做什麼,而是靜靜地看著她。
綠枝發現雲淺月醒來,手一頓,對上了她的眼睛。
雲淺月眼中平靜無波,綠枝眼睛蒙了一層灰色,兩兩相對,誰也沒有說話。
片刻後,雲淺月閉上眼睛,對她冷聲道:下去
綠枝撤回手,直起身,一言不發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間,水池中,隻雲淺月一人。她閉上眼睛,隻覺得四肢百骸如上了枷鎖斷了筋骨一般,連抬手的力氣也無。
水流溫暖,吞噬她的皮膚。往日落在水中,覺得清爽舒適,今日卻覺得如千萬刀劍,似乎能透過皮膚割裂她的心。
眼睛又漸漸模糊,連水波的紋路也看不清。
瞧你那點兒出息,眼淚如此不值錢嗎既然醒了,就趕緊出來。上官茗玥的聲音忽然在雲淺月耳邊響起。
雲淺月猛地睜開眼睛,房間內水霧繚繞,除了她外,空無一人。她模糊的眼簾同時清晰起來,冷冷地反駁,我就是沒出息,又怎麼樣有本事你將我送回鳳凰關。
小丫頭,你別傻了,我將你送回鳳凰關你認為就管用如今鳳凰關多少女人,他的身邊早沒了你的位置。如今天下人人都知道你和他和離,再無關係。回去的話,莫要自取其辱。上官茗玥嗤了一聲。
我們沒有和離。雲淺月聽到這兩個字,氣血上湧,憤怒難以壓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