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久遠有一個特寫,鄧廷歌就困在了這個特寫裏。
“那個鏡頭特別好。”木木說,“你先看朱白華,又看朱白華的手,然後笑容慢慢就沒了。”
笑容沒了,是因為久遠察覺到朱白華對自己的感情。然而察覺到這份感情之後呢?
陳一平和編劇組的老師給了他很多時間去思考和揣摩。最後鄧廷歌給出的表現很令他們滿意。
久遠在驚愕之後,看朱白華放開自己的手轉身去拉楊春霞。朱白華的身體仍舊輕顫著,久遠注視他彎下腰的背影,眉頭皺起,肩膀卸了力似的鬆下來。河堤上有風猛地卷過,同伴們在河堤上守著物品和自行車喊他們的名字,細長草葉被風吹起。久遠在朱白華身後張了張口,眼裏不是惱怒和慌亂,而是隱約的憐憫。
“你知道,楊春霞知道。可是朱白華不知道你們知道。”木木說,“沒有人說破,但是久遠和楊春霞都從自己立場出發憐憫朱白華,憐憫他這段得不到回應的感情。你們都愛他,他也愛你們。所以最後這種憐憫爆發出來,成了遺憾。真正獲得解脫的人是朱白華,楊春霞走得突然,而你走得不甘心。隻有他,無牽無掛,該說的都說盡了,說不出來的也都吞進了肚子裏,堪稱幸福。”
鄧廷歌默了片刻,說你和編劇組的老師肯定聊得來。
事實上他和木木也很聊得來。兩個人從《久遠》出發,把鄧廷歌最近演的幾個戲都聊得很深入。木木還跟他提起了幾部同期的作品,鄧廷歌聽得津津有味。
常歡送他回去的時候,鄧廷歌仍意猶未盡。
“我挺想拍這個戲的,歡姐。”他說,“編劇非常用心,製作班底也很硬。”
現在能確定的是他肯定會在《大唐君華》裏有一個角色,最糟糕的也是重點男配。常歡提醒他,既然確定入組了,那他從現在開始就要做準備工作。
“它是個曆史劇,雖然純屬虛構,但你先補充點兒唐朝的常識肯定是沒有錯的。”常歡說,“我個人和鍾幸都很看好這個劇。如果我們的推測是準確的,這個劇選擇的演員應該都比較年輕,而且都很能演。說實在的,符合這些要求,還得有檔期的人不多,你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說不定能再進一線,以後就是一二線明星了。”
鄧廷歌心裏也是這樣想的。一二線的片酬和三四線,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從此他的功課又多了看曆史書這個部分。羅恒秋下半年也突然忙了起來,華天傳媒投資一個係列電影,電影一共有三部,而且是中外合資,羅恒秋每周都東奔西跑,兩人聚少離多。
鄧廷歌不方便詢問這個項目的事情,但他在偶然之中得知,這個電影項目的牽頭人居然是包嘉樹。
鄧廷歌:“……”
羅恒秋:“生意場上哪裏有永遠的敵人?”
他安慰鄧廷歌說一切都不會有問題,這次自己非常謹慎,而且他的私生活已經沒有別的價值,生意上有華天的一整個智囊團,包嘉樹想使壞的話,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這麼大的一個項目,他不可能自己砸自己招牌的。”羅恒秋說,“一半以上的投資都是通過華天和我的渠道拉過來的,他敢有小動作嗎?”
鄧廷歌心裏有種怪異的感覺,但他說不上來。腦子裏滿是恒生指數和玄武門之變,他沒心思再去細想羅恒秋這邊的事情。羅恒秋的生意他從來不發表意見,這次也一樣。兩個人也不再提起這個話題,在少得可憐的見麵機會裏不是蒙著被子幹事就是蒙著被子聊天。鄧廷歌後來想自己現在算是掙了錢了,總算說服羅恒秋開空調製暖。他覺得羅恒秋會答應這個要求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也覺得裹著被子實在不好辦事:兩個人動靜都不小,伸胳膊踢腿的各種不方便。
寒意漸漸深了的時候,《大唐君華》劇組有了確切的消息。
經過鍾幸的多番活動,鄧廷歌最終獲得的是非常重要的角色份額:雙男主的其中之一。
他接到常歡的電話時正在化妝。報刊亭打工仔要在下一幕的拍攝裏跳樓了。
化妝師在他臉上添加各種擦痕,顯示他被高利貸者剛剛追打了一段時間,東躲西藏,十分狼狽。但這個狼狽的人聲音卻是興奮的:“真的是我嗎?”
“是是是!”常歡不耐煩地說,“我就跟你說這個消息,還得去鍾幸那邊跟他具體商量這件事情。你好好跳,掛了啊。”
“等等!”鄧廷歌對於《大唐君華》的另一個主演十分好奇,“另一個是誰?”
電話那頭傳來輕微的紙張翻動聲。
“不認識,估計是走後門進來的,沒什麼本事,肯定威脅不到你。”常歡說,“名字怪怪的,叫陸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