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玉蘭獎提名(1 / 3)

冬天很快就來了,人奔走在路上,隨口就能呼出白團團的氣。

鄧廷歌不怕冷,他覺得冬天裏什麼都很好,火鍋是熱的,浴室裏的水是熱的,外麵越是冷,就越顯得貼身的這些熱難得又珍貴。他最喜歡每天晚上鑽進被窩裏的那一刻,就算有人拿千金裘五花馬要跟他換,他也是不肯的。溫暖的被子,溫暖的褥子,枕著羅恒秋給他買的保健枕,脖子不疼不難受,他蜷在被子窩裏,把邊邊角角都掖死了,一絲冰的涼的空氣都進不去。他就在那團溫暖柔軟的被中睡覺。年底羅恒秋非常忙,來的時間也不多。鄧廷歌十分喜歡彼此相貼著入睡的夜晚。抱在一起有點不舒服,胳膊會麻木,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抱。

羅恒秋在家裏都是開著空調製暖的,但他心疼鄧廷歌的電費,在這裏就不好開了。他也學著鄧廷歌的樣子,把被角掖好了,壓在身下,像被一團雲裹著。沒有壓力,沒有催促。他們可以安然在這不大不小的一方天地裏入眠,再被清早的鬧鍾喚醒。

鄧廷歌跟他提了幾次春節怎麼過。羅恒秋心裏是很高興的,但臉上不顯山不露水,十分平靜:“你跟你爸媽說過了嗎?”

“說過了。”鄧廷歌說,“他們說特別歡迎你去。”

羅恒秋嘴角不自然地抽抽,很快恢複平靜:“為什麼?”

“我說師兄在家裏過年的話就一個人,我媽說太可憐了,讓我拖也要把你拖過去。”鄧廷歌十分得意。

羅恒秋:“……我並不是一個人。”

“我知道。但還是來我家比較好,不是麼?”

羅恒秋不出聲了。鄧廷歌說的是對的。

他還有媽媽,但媽媽不太管他,每年的春節都留在學校裏跟學生一起過。他有姐姐,姐姐也有自己的生活。在國外的時候過年反倒還熱鬧一些:無法歸鄉的年輕人們聚在一起,買回許多東西包餃子下火鍋,剪笨拙的窗花貼在門上牆上。羅恒秋回家過過兩次年,之後就不想再回去了。那時候父親還在,但父親也不會在家裏守著。他招呼家裏幹活的人一起吃飯,結果大家都吃過了,隻剩他守著慢慢一桌年夜飯,開了春節聯歡晚會,一個人邊看邊笑。

羅瓊的母親還在的時候,父親就和自己的媽媽有牽扯;而自己十來歲的時候,偶然發現父親在外麵原來還另有別人。那幾個女人倒是沒有孩子,父親有他一個兒子就滿足了,仿佛在外依戀的是別人年輕的軀體和活力。

好笑的是,羅恒秋發現這件事之後,先是為母親難受了一陣,隨後竟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姐姐不會再恨我了。

羅瓊沒有對他表現過太突出的恨,但羅恒秋畢竟長大了,懂得從別人的臉色裏看出故事的細節。他回家之後立刻將這件事和姐姐分享了。他希望羅瓊能將那些全放在自己身上的怨恨,分一部分給別人;而他將頭一次可以和羅瓊徹底站在同一陣線,一起怨恨那些麵目模糊的女人了。

但羅瓊沒有太激烈的反應。她比羅恒秋成熟幾年,對於這種事已經生出了麻木:“噢。你不要跟你媽媽說,她會傷心的。”

沒有姐姐牽頭,羅恒秋一下子覺得自己的怨恨無處安放,飄了一段時間之後也就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媽媽是否曉得這件事,但媽媽和父親的感情日漸變淡,全心全意撲在自己的學術研究上,即便曉得,反應也很有限。

想起母親,他心底有些難以說清的難過。

“我還是陪陪我媽吧。”羅恒秋說,“各陪各媽。”

鄧廷歌聽他說過家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沒有強求他,隻是側身過去抱抱他:“師兄,我是你的。”

羅恒秋幹巴巴地笑了一聲,像是不太相信,但隨後也用力將他抱緊了。

一月中旬的時候,已經播完一段時間的《古道熱腸》傳來了喜訊:它獲得了今年白玉蘭獎的好幾項提名。

“最佳導演,最佳攝影,最佳音樂,最佳編劇……”常歡翻著手機短信,一個個給鄧廷歌念,“還有你的最佳男主角。”

鄧廷歌哇的大叫一聲,被果凍噎住了。

常歡在他背上狠捶一記:“嚇到啦?”

“是的是的……”鄧廷歌擦擦嘴巴,拿過常歡的手機。信息是剛剛得知內部消息的人發過來的,說之後立刻會有正式的通知。鄧廷歌看了好幾眼,終於確定“最佳男主角提名”七個字後麵那括號裏的,確確實實就是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