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廷歌整個人都僵了,羅恒秋坐直了收回手,慢吞吞地撚著自己的手指。
“沒親到,放心。”他微笑著說,眼裏全是戲謔。
然而鄧廷歌的臉紅得厲害,亮著的眼睛呆呆看著羅恒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羅恒秋心裏動蕩得讓他自己都難受。他很想就這樣吻下去,可心裏又惱:不是你來挑我的麼,怎麼現在又這個樣子?你是開玩笑的?心裏立刻有個聲音又在提醒他:鄧廷歌說不定是真的在開玩笑呢?
剛剛他差一點就想給他個實在的吻了。
最後一刻還是不敢,怕嚇壞他。
鄧廷歌摸摸自己的臉,又看看羅恒秋的手,腦子裏一片渾噩,看羅恒秋起身拿著兩人的飯盒準備下台階,連忙也站起來,跟著他走下去。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裏仍舊被剛剛發生的事情震動著。
師兄親我了……沒親到……也算親上了……算嗎?……算的算的……
羅恒秋將飯盒扔進垃圾箱,轉身看他。鄧廷歌站在最後一級台階上,臉上依舊紅著,乍看到羅恒秋望向自己,緊張得全身都繃緊了,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擺。
“走了。”羅恒秋說,“剛剛是我開玩笑。”
他走出兩步,聽到鄧廷歌在身後喊他。
“師兄,那不開玩笑呢?”
羅恒秋轉身盯著他。鄧廷歌和他站在平地上,頂著張漲紅的臉問他。
他嚇了一跳,默默看著鄧廷歌不出聲。
這時禮堂的後門被人打開了,那人遠遠衝著這邊喊:“老鄧!準備排練了!”
羅恒秋:“回去吧。”
他想了想,又說:“下次再來找你。”
鄧廷歌哦一聲,站著不動。羅恒秋一直走到自己放車的地方才回頭看他。鄧廷歌站在昏黃的燈光裏望著這邊,清瘦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和別的黑暗處糾纏不清。
今天的排練內容比較簡單,主要是一場男女主角之間的情感交流。畢業大戲是民國題材,有兒女情長有家國恩仇,劇本出自學院裏頗有名望的大家之手。鄧廷歌擔任男三號,這一場基本沒有他出現的機會。
男主和女主在台上互訴衷腸,言辭中的情緒越來越濃烈。兩人抱在一起,依依不舍。要送戀人上戰場的少女凝視著男人,踮腳親吻他。
眾人在舞台一側看排練。女孩子有些放不開,這一場擁抱和接吻的戲練了許久都不滿意。鄧廷歌坐在一個箱子上,埋身在燈光找不到的地方,臉又噌噌噌地紅起來。
“老鄧,你淫.笑什麼?”和他相熟的女孩突然叫起來,“快說!”
鄧廷歌:“沒臉紅。”
女孩子不依不饒:“騙誰呢,你在想什麼?”
鄧廷歌:“沒……沒什麼。”
他從箱子上跳下來,說自己去洗手間,匆忙走出了後台。禮堂的後門十分安靜,一個人都沒有,間或有蟲鳴在樹叢裏響起。他又坐回剛剛自己坐著的位置上。
身邊沒有羅恒秋了,然而他還是控製不知自己的顫抖。臉上熱得厲害,心跳飛快,可這種感覺又不令人難堪,仿佛其中有無邊的、無形的愉快和甜蜜。他從未窺看過這樣的甜蜜,今天突然覺得自己碰到了。雖然隻是一點點,也足夠令他激動難持。
身邊的任何東西好像都跟那個人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總是無法克製地將一切都與他聯係起來,自己明知是牽強附會,但又控製不住胡亂奔逸的思維。
鄧廷歌靜靜坐在台階上,一時扯著嘴角笑,一時又靜靜看著燈光下層疊的樹影。
在一開始的驚愕過去之後,他心裏已經是另一個想法了:師兄為何不幹脆吻下來!
之後數日,鄧廷歌既要花時間在畢業演出中,又要到《久遠》劇組討論,忙得隻能和羅恒秋用短信聯係。
羅恒秋短信回複的語氣也似乎緩和了,連慣常的結束語都從“睡了”變成了“好,睡吧”。鄧廷歌跟他說劇組裏的事情,說陳一平要求嚴苛,說自己每天研讀資料的心得。
《久遠》的保密協定和宣傳策略要求他在劇組宣傳期開始之前都不能對外說任何這部電影中參演人員的信息。羅恒秋除了知道他現在這個電影的題材和魯知夏也參與進去,其餘一概不曉得。鄧廷歌不主動說,他也清楚是什麼原因,又認為自己還沒有立場去問,自然也不會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