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3 / 3)

可一時口快又有何用,辛姑娘又不是家裏的姑娘,難不成還為了幾句嚼嘴的話就為墨菊出頭不成?

——————————————————————————————————

“這事本就不公,我說說還不成了嗎?敢情不是你老子娘和哥哥嫂子了!”

墨菊這話愈發過頭了,翠縷被嚇了一跳,蘭纓也被堵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墨菊眼圈有些發紅,自跟了老太太,哪怕隻是個二等丫頭,卻哪裏受到過這種窩囊氣?想想爹娘都是府裏的老人了,她和哥哥都是府裏長大的,雖說她娘她嫂子不像常嫂子宋嫂子似的,在主子麵前經常露臉,可也不該就這樣被人當了筏子!論起來,誰沒有三親六戚的,整個廚房那麼多的人,她就不信了,怎麼偏偏就她嫂子挾帶被查了出來?她家裏每個月的工錢例銀,加上老太太老爺太太年節裏的賞賜,又不是沒吃沒穿了,嫂子至不濟也不會做出這等下作事來!再者說,嫂子都在廚房裏幾年了,真有做下這等事,早就被查了出來,怎麼可能等到今天?二太太可不是眼裏能摻沙子的人!

“你還說?”蘭纓立時拉了墨菊走到一邊,“你又不是不曉事的人,這話能是隨便說出口的嗎?且不說二太太現在管家,常嫂子是二太太得用的,便是退一萬步,你家人真是被冤枉的,大不了去求了琉璃,幫著說上兩句話!可這些話是能在姑娘麵前念叨的嗎?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你哪裏能得了好?怕是板子立刻就招呼上身了。別看老爺太太都是重孝道的,輕易不責罰老太太屋裏的丫頭,三等的都比別院二等的有體麵,你也當自重才是。”

墨菊被蘭纓說了,不情願的住了嘴。

辛繆也聽了個大概,心下思量一番,還是打算丟開手不管這檔子事,暫且不論墨菊是有心還是無意,隻說自己現在客居的身份,若真是因著墨菊的幾句話就貿然出頭,倒是會被人說輕狂,得了老太太的寵,就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了不成?家裏的正經姑娘尚且沒說話呢,她去做什麼出頭椽子?再往深裏說,墨菊說這番話,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辛繆一時間也拿不準。雖說老太太發話,說辛繆走時可以帶了蘭纓翠縷墨菊三個,她們若真同自己一心,倒真是個臂膀,可眼下這情景,蘭纓翠縷墨菊三個對辛繆是恭敬有餘,也是存著敬愛之心,但若真的說貼心,辛繆是想都不敢想的。好好在老太太房裏做個二等丫頭,在整個趙府裏都是有體麵的,將來出去了,也是有硬腰子撐著的,但是跟她回了辛家,那便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想到這裏,辛繆搖了搖頭,也罷,就照老太太說的,還是先看看吧。些許之前蘭纓三個都覺得自己不過短住,她們也隻是暫且伺候她,若是曉得了老太太的想法,究竟會如何還真是難說。

鶯兒見辛繆隻坐在榻上,斜靠著引枕不說話,臉上的神情一忽變個樣,奇怪的問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可是身上還不舒坦?外邊爐子上還熱著碗羊乳呢,奴婢去給您端來?”

“我不耐煩吃那些個,別去了,隻把剛剛敲出的核桃取來幾個我嚼吧。再傳個話,晌午飯我想吃些個順口的。”

“哎。”

鶯兒脆生生的答應了一句,把辛繆換下的寬袖搭到一邊的架子上,轉身繞過屏風,外邊隻蘭纓翠縷在,墨菊卻不曉得去了哪裏,想是被蘭纓阻了話頭不高興了?

鶯兒也沒那心思多問,本不與她想幹。雖說年紀小,跟在姑娘身邊,這些個彎彎繞的事情也見了不少。隻說姑娘那兩位庶母,當初為著辛家老太太看重的那個庶女的事情,就沒少想著法的給姑娘念叨,到底還是姑娘沉得住氣,當初那兩位可是口燦蓮花,恨不能把好話壞話都掰成八瓣的說給姑娘聽,若是當初姑娘真一時被她們給說動了,現如今還不知道事情是個什麼樣呢。

“蘭纓姐姐,姑娘想要兩個核桃嚼嚼。”

鶯兒走到爐子邊上,端起了放在一邊的青瓷盤子,白底藍花的盤子,上邊一小堆半顆半顆的核桃瓤,都是翠縷墨菊剛剛剝出來的。

“姑娘剛從外邊回來,還是用些熱的好些。”

“我也說了,姑娘不耐煩用那些個,這會不過嗑牙玩罷了,等下傳晌午飯的時候,煩勞姐姐和劉嫂子說一聲,若是得空,把白麵饅頭片成薄片,用雞蛋裹了,再用油煎了,另燉一盅排骨冬瓜湯來,少加些鹽,姑娘想是能多用些。”

鶯兒話落,翠縷就皺了眉頭,“這都是些尋常人家的吃食,姑娘怎麼吃得慣?府裏三等丫頭都不吃這些的。”

鶯兒笑道:“姐姐還真別不信,我跟著姑娘這些年,還能誆姐姐不成?姐姐隻管照我說的去吩咐,保管姑娘晌午多用些。”

說著,鶯兒端著小半盤子核桃去回了辛繆,翠縷兀自皺著眉不解,這辛姑娘怎麼會好這麼一口吃食?

蘭纓收拾好了散了半地的殼子,推了翠縷一下,道:“你這是愣什麼神呢?還不快去給劉嫂子傳話去?”

“可、可這煎饅頭哪裏是姑娘能吃的?”

“平時挺機靈的,怎麼這會倒掰不開了?”

沒等蘭纓說話,那邊墨菊已經回來了。原來卻不是因為生氣,倒是大太太著人送來了兩瓶女兒家用的養身丸藥,墨菊去送送人罷了。

“既是姑娘想吃,便隻管同劉嫂子說去。劉嫂子聽了,也必是會想著法的做得精巧些,便是老太太老爺太太們,誰沒有個偏好?偏你在這裏大驚小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姑娘是要吃什麼稀罕物呢。”

“若是稀罕物倒還好,可這煎饅頭,排骨湯的……”

“這兩樣吃食怎麼了?哪惹到你了?姑娘病了這些天,一直懨懨的沒什麼胃口,今兒好容易想些吃食了,你卻矯情個什麼勁。”

翠縷被墨菊一頓搶白,頓時說不出話來了,氣得一掀簾子去灶下了。蘭纓卻是見墨菊一身爽利,好似沒將剛剛那事記在心上,不由得鬆了口氣。暗暗想著,等晚上姑娘歇下了,便將琉璃那番話說給兩個人聽了。無論如何,琉璃既能這麼說,想必老太太已經是有了準主意。若是她們能跟了辛姑娘去,說不準今後倒真能得了各自的緣法。

辛繆在內室,一邊咬著核桃,一邊聽著鶯兒小聲說著蘭纓三個的情形,吃完了兩顆,接過鶯兒捧過的茶喝了一口,把盤子推到一邊,道;“我嘴裏沒什麼滋味,吃這些愈發幹了,都給你用了吧。”

鶯兒臉色一紅,想必是姑娘不打算讓她說下去了,端了盤子站在一邊,還是辛繆擺擺手,才放下心,坐到了床邊的腳踏上。

“鶯兒,你是我貼身的,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情分自然不同旁人,我也不瞞你,老太太今兒發話了,蘭纓翠縷墨菊三個,我說不準就要帶在身邊了,你今後行事說話,都要有個章程,再不可像之前一般,隻一心想著我。須知道,你隻想著我萬事都好,卻不知別人都盯著你呢。若是一步行錯,我便是不忍心,也隻得罰了你。到了那時,可是該傷情分的。”

鶯兒聽著辛繆的話,臉上的紅暈一點一點褪去,張張嘴,到底是沒敢把話說出口。當初還沒離開辛家的時候,辛繆就曾私底下同她說過,這一去趙家,雖能解了暫時的困,姑娘不至於孝期未過,就定下一位繼母,卻也前途未測。雖然姑娘是趙家的外孫女,到底還是隔了一層,說不準會遇上什麼事。如今看來,姑娘倒真不是多慮了。

鶯兒低頭看著青瓷盤子裏的核桃,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辛繆見了笑著坐起身,水蔥樣的指頭點在了鶯兒的額頭上。

“姑娘?”

“你擺出這副樣子做什麼?我不過是身邊多了幾個貼身丫頭伺候,你想到哪裏去了?”

“可……”

“快別可了。”

辛繆壓低了聲音,對鶯兒道:“如今老太太這麼做,我倒是鬆了口氣。若是老太太一味的對我好,其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我倒是心裏沒底。如今老太太真心教導我,我自會認真跟著學,說到底,太太沒了,我若是想學內宅裏的事情,這倒是個難得的機會。等到將來父親繼室進門,我還不曉得會是個什麼情形呢。雖說繼母哪怕有一點見識,必不會在麵上虧了我,但是這些個,卻不是麵上的東西。”

辛繆話隻說到這裏,鶯兒已是明白了。想著剛剛自己還自作聰明的將對墨菊蘭纓的猜測說給辛繆聽,臉上又是一陣發燒。

辛繆見鶯兒被自己說通了,也就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