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敢當,這是奴家的本分。”
辛繆坐上了轎子,先前的那個小丫頭卻隻能跟在後邊走,神色間卻無絲毫的不滿。按理來說,姑娘貼身的丫頭都是有體麵的,尤其這小丫頭還是辛繆從蓉城帶過來的,聽她說話以為是個掐尖的,可一番行事下來,家裏三個姑娘身邊的加起來估計都趕不上她一個。
若不是莪姑奶奶生前調-教的,那這位親家的姑娘可真是不可小窺啊。
事情至此,常嫂子早已經把之前三四分輕慢的心思減去了兩分,隻這姑娘年紀還小,莪姑奶奶又在昨年去了,親父尚在,卻有兩位庶母和一個庶出的妹妹兩個庶出的兄弟,她又沒同母兄弟撐腰,這次被接到趙府來也是因著老太太想念,中間礙著莪姑奶奶的關係,辛家才肯讓她進京。等到這個年過去,歸家之後,還不曉得會得個什麼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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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隻有兩個粗使婆子抬著,辛繆坐在轎子裏卻是穩穩的,下邊墊著灰鼠皮,腳邊還貼著轎底嵌著個暖爐,裏麵燃著無煙銀炭。轎子上開的小窗口被青油布蓋得得嚴嚴實實的,隻在一邊留不到半指長的通氣口,辛繆也不敢隨便掀開簾子向外看,隻靜下心來,慢慢盤算著等一下見到外祖母該怎麼行事。
辛繆母喪,應守孝三年,這期間,本不應該見至親之外的人,便是外祖母家也是不合規矩的。奈何辛家祖母的親妹長子領了榕城司倉一職,專管榕城賦稅,見父親嫡妻新喪,有心攀上這門親事,說的人正是祖母妹子家中的庶女,剛剛及笄。父親先是一口回絕,待見過那名女子,祖母多方勸說之下,才慢慢鬆了口。隻說為亡妻守孝期間,此事不得再提,可誰心裏不清楚,這事已經成了六七分。辛繆先前還不知道,父親身邊兩位庶母得了消息,不忿一個庶出的小姑娘壓在他們頭上,她們家境雖微,卻是正室所出,辛家祖母這等行事,已經是生生打了她們的臉了。幾番合計之下,便不經意的把這事透露給了辛繆。本以為大姑娘會念著母親,去找老爺鬧上一場,卻不想這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當真沉得住氣,絲毫不動聲色。
那庶女再次跟著兄長借著探親之名上門,話裏話間的露出了一股子的得意,上臉的想要辛繆出來一見,祖母也有此意,父親覺得不妥,三言兩語的推了開去。辛繆聽了,也沒多說,隻打發了丫頭去找母親生前的陪嫁,現如今管著母親陪嫁莊子的劉氏夫妻。劉氏聽了,也生生氣了個仰倒,正經的嫡出姑娘,哪有被一個庶出丫頭叫去前廳相見的道理!別說她還沒進辛家門,便是正經做了填方,對正室夫人所出的大姑娘,也得有上三分客氣,這是規矩!這庶女未進門便如此不懂規矩,未免讓人擔心。夫妻兩個合計了一下,隻說辛家老太太糊塗,老爺也隻重色的,不能讓姑娘被他們帶累了。雖不能把這事給攪黃了,也得讓他們知道,夫人不在了,姑娘的外祖趙家卻也不是那麼好惹的!
劉氏趁著給辛繆請安的時候把這話說了,辛繆也沒多言語,隻取出一支母親生前戴著的碧玉簪子,叫劉氏給外祖家送請安信的時候,把這簪子一並送去,其他的,一個字都不用多說。
就這樣,劉氏夫妻兩個打發了小子連夜進京,給趙家的二夫人送了一封信,不出半個月,趙家就來人了。隻說趙家老太太想念外孫女了,要接去住一段時間。
辛家老太太先還不明白,隻說這眼看要過年了,姑娘怎能遠行?再說姑娘還在守孝……
那來接人的婆子直接冷笑一聲:“原來親家老太太還知道姑娘原在守孝!老祖宗已經吩咐了,快些接了這個沒娘的姑娘去了,省得留下礙人眼。”
婆子這話說得毫不客氣,氣得辛家老太太險些喘不過氣來。辛家老爺卻是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自己這個錄軍參事,還是托著趙家才得的。恐怕是趙家那邊得了消息,這才給自己一個警醒。不敢再多言語,隻壓下胸口的濁氣,安撫了母親,另安排人送辛繆上京。
這一趟,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至於那庶女填房的事情,便被按下再沒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