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花像柳絮一般下落,一個身著淡藍色裙裳的女子臨坐窗前,挑針輕繡,時不時的有呀的一聲傳來。
那邊丫鬟碧兒正用火鉗子撥弄火爐,聽到這聲音,瞥頭望過來,就見女子正一臉懊惱的瞅著自己食指上的針眼。
碧兒在心底輕歎一聲,自家姑娘琴棋書畫樣樣出類拔萃,唯獨這繡活,就像一道過不去的砍,怎麼努力都不見成效,偏有固執的厲害。
碧兒站直身子,去拿了桌子上的白瓷玉瓶過來,心疼的道,“二姑娘,一早上,您都戳了七八個針眼了,回頭午飯都沒法使筷子了。
奴婢繡活還過得去,您要繡什麼,奴婢幫您繡,奴婢要是不行,繡坊的柳媽媽也能幫您。”
女子挑了點藥抹在指尖,輕歎的瞅著膝蓋上的繡繃子,抬眸看著碧兒,拗上了,“為什麼我就繡不了呢?”
碧兒不知如何作答,但還是勸道,“姑娘會的夠多了,不會繡活也沒關係。
老夫人不就說了麼,繡活不好沒關係,回頭您出嫁,她幫您多準備幾個繡娘。”
碧兒說著,還捉狹的瞅了眼女子,女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胡說八道……”
女子話還沒說完,外麵一陣笑聲傳來,“雲謹,碧兒這話說的不錯,不會繡活可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要是每個大家閨秀都跟你一般執著繡活。
那些繡娘靠什麼吃飯,咱得給別人一些活路不是?”
這個懊惱自己繡不來針線的女子便是國公府二姑娘,溫雲謹,這會兒聽見調笑聲,忙把繡棚子放在窗前桌子上,起身相迎。
碧兒在一旁行禮,輕喚了聲大少奶奶,就下去倒茶。
雲謹嗔罵卻不掩擔心,“大嫂,她打趣我,你也打趣我,天這麼冷,還下著雪呢,你怎麼不在屋子裏好生養著,你身子……?”
大少奶奶神色有一瞬黯淡,輕搖了頭,“不礙事,我在床上連趟了半個月,骨頭都軟了,今兒下了雪正好出門透透氣,讓我看看你的手。”
大少奶奶牽著雲謹的手,順道坐在小榻上,拿起藥幫著抹著,再瞥一眼那繡的繡品,一團紅,還看不出繡的是什麼。
隻是這一瞥,雲謹就忙把繡簍子往身後藏,臉上有抹羞赫,估計是因為那拿不出手的繡品,隻是這一動,身子傾斜。
大少奶奶幫著抹藥的手就把握不住力道了,呲的一聲傳來。
那邊大少奶奶瞪了她道,“都戳了這麼多針孔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要你這麼拚命?”
雲謹輕搖頭,“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府裏上上下下都知道我繡活不行。
自然撿最簡單的繡了,祖母病重,我想繡點東西聊表心意,隻是我太笨了。”
大少奶奶聽了眼裏吧嗒一下就掉了下來,“都怪我,是我護不住孩子,不然老夫人她也不會……”
看著大少奶奶的眼淚,雲謹立時手了手,拿起帕子幫大少奶奶擦眼淚。
“什麼怪你,太醫不是說了你不能哭吧,你偏不聽,非得讓祖母訓斥你,你才聽是嗎,我去祖母跟前告狀去。”
雲謹說著,起身就站起來,大少奶奶忙拉住了她,“好了好了,我不哭了還不成嗎?”
雲謹這才滿意的坐下來,瞅著她那微紅的眼睛還有故意擠出來的笑,自己也跟著擠出來一個難看的笑來。
那邊大少奶奶繼續幫雲謹抹手,十個指頭都有針孔。
大少奶奶故作打趣道,“你倒是會挑顏色,不然依著你這一手的針孔,什麼繡品也得給你毀了,人家繡活用的是線,你用血。”
雲謹撓著額頭,不說她還不知道自己這麼有眼色,挑了個紅色。
正欲說話,外麵大少奶奶房裏的大丫鬟琢兒進屋來,臉色有些難看,福身稟告大少奶奶道,“夫人把她身邊的大丫鬟給爺做通房了……”
琢兒話還沒說完,雲謹立刻站了起來,“娘怎麼會這麼做,大嫂才小產半個月,她就給大哥房裏放人,我去找她,大嫂,你也一塊兒去。”
雲謹說著,去扶大少奶奶起來,卻被大少奶奶捉住了雙手。
“別去了,這事我早知道了,也同意了,我這身子三兩年難再懷上。
放人是遲早的事,老夫人是因為孩子沒了才病重的,玉蟬能懷上,我也能心安些。”
雲謹不可置信的看著大太太,捕捉到她眸底那不得不的淒哀之色。
雲謹真是恨鐵不成鋼,“祖母想抱得是你生的,又不是不能生,你和大哥成親才幾個月,是不是二嫂在娘跟前唆使的?”
那邊二少奶奶進來,正好聽到雲謹這話,臉色有些微微變,卻是一臉笑的進屋來。
“方才聽丫鬟說大嫂來雲謹這兒了,果真在呢,你們兩個感情可真是好。
大嫂出門,不是去老夫人那裏,頭一個就來你這裏,隻是娘給大嫂屋裏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