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披頭散發衣著襤褸的無目人從碎石之中爬起,鮮血由眼眶和嘴中流出,背後更是血肉模糊森然見骨,但是他還是站了起來,哪怕已經沒有了再戰之力,他依舊要站起來。
因為在他的身前還站著一個人,他拿著一柄鐵劍。
幾道裂隙不知何時攀爬在鐵劍之上,就如久經風霜已經開裂的老城牆,不管他的主人如何以心神孕養它,它始終都是一把鐵劍。
“你我兄弟一直都是互相切磋,卻一直沒有並肩戰鬥過,嗬嗬……”
蕭長辭似乎是在自嘲,也似在可惜,或許隻有秦炙才能聽懂他的意思。
“我這一輩子對不起很多人,我已經隱姓埋名不去找你,沒想到你還是硬擠了上來。”
秦炙嘴角的鮮血隨著嘴巴的張合流的更多了,就快要浸透整個粗布衣服。
蕭長辭沒有轉身,麵對著踏空走來的老僧道:“你已經對不起了很多人,卻沒有對不起我,老秦,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這個酒鬼!”
“你這個瘋子!”
“哈哈哈……”
赫連山頭上忽然傳出兩種聲色的大笑,和著山巔狂風的呼嘯聲顯得蕭瑟而遲暮。
土黃色的袈裟隨風起伏揚起,獵獵作響,老僧人老骨瘦卻聲洪如鍾。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還是不要反抗的好,免得誤了性命,隻要隨老僧入寺悔過日後自會放任兩位施主離去。”
“哈哈……老秦,你聽到了嗎?他說日後會放我們走。”
“我賭兩壇竹葉青,他是在放屁。”
“我把鐵劍都賭上,哈哈哈……”
鐵劍無風輕吟,似乎也是在嘲笑著老僧。
老僧麵對如此嘲諷不僅沒有惱羞成怒,反而惋惜道:“既然兩位施主冥頑不靈,老僧也隻好為天下除魔了。”
老僧手掌輕攤,萬千佛法自生而成,化為一道又一道對尋常僧侶來說終其一生都難以修成的玄奧佛印。
如今的秦、蕭二人根本無法阻擋老僧不知幾多年沉澱而來的佛法修為。
鐵劍輕嘯,一死而已又有何懼,自己不過是個無人牽掛的酒鬼,當然……除了身後這個瘋子。
老僧踏步向前的腳步忽然停住,萬千佛印成型之際卻又一道道消散。
不是老僧善心大發想要放了秦、蕭二人,也不是秦、蕭二人被人救走,而是……在老僧的麵前出現了一把劍。
不是蕭長辭的鐵劍,而是一柄異常普通的劍,普通到放在劍庫之中就再也找不到的劍。
如此普通的一柄劍卻令老僧放下殺手,因為它的名字叫做……破軍!
任何一個人族在遇到這柄劍之時都要放下殺戮,老僧是佛教巨頭,是佛尊強者,但他終究還是個人族。
更何況破軍還是一柄功德之劍,在如此群雄爭霸之世對功德之劍出手,這毫無疑問會損耗佛教氣運。
破軍不僅是一柄劍,它更代表著一個人,代表著南荒一域,在與大周征戰關頭佛教自然不會樹立另一個大敵。
萬千佛印消散之後,老僧轉身走回,佛音在其身後飄蕩,不知是對誰說話。
“既然夏施主出麵,老僧便撒手,但請夏施主明了,到底誰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佛音散去,破軍亦遁空而去,蕭長辭轉身對著秦炙苦笑一聲道:“沒想到命保住了卻欠了他一個人情,日後免不了要為他賣命一段時日了。”
“何須要為他賣命。”秦炙吐了一口血沫繼續道,“他侄子與他一家,又與咱們的目的一致,咱們就去金陵,諒他日後也無話多說。”
“是那個孩子嗎?”蕭長辭頓了片刻後心神明了大笑著打趣道,“沒想到你這個瘋子竟然還有腦袋靈光的時候。”
秦炙吐了一口鮮血,深思道:“他們擄走雪岩想必也是與蘇辰有關,咱們隻要在蘇辰身邊就一定能見到雪岩。”
“走,咱們這就去金陵,他日再臨此地,定要殺他個片甲不留。”
蕭長辭說完祭起鐵劍架起秦炙,向東而去。
黑袍人目送他倆遠去,低下頭冷笑道:“四方雲動的威脅遠遠不止如此,若佛教不采取行動的話,隻怕日後麻煩不止。”
兩位老僧沒有說話,無照尊者淡淡道:“我師已經下了大雷音寺。”
黑袍人的帽沿很低,使人看不見麵容,不過他的身形微微一怔卻是沒有瞞過在座三尊大佛。
無照尊者微微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片刻後黑袍人輕笑一聲道:“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