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寒舟講到這裏的時候,也十分細膩,她甚至描繪道:“欺淩王妻的一個男人,還曾經吃過王家的米,因為王妻時常帶著大女兒施粥贈藥。彼時男人看女人,高高在上,富貴美麗。如今女人滄桑醜陋,男人便往她臉上唾了一口,一邊折辱她,一邊罵道……”

在座眾人聽到這裏都很不能忍。

一個個神情激憤:“恩將仇報!”

“令人不齒!”

閔修然早知道她今日會做點什麼,卻也沒想到她會講個故事,還是這麼叫人膈應的故事。

他難受得茶都喝不下去了,擰眉道:“眉兒姑娘為何要講這樣一個故事?”

其他人也都麵露不滿地朝於寒舟看過來,覺得今日的她實在不解風情,竟然講了這樣一個煞風景的故事。

聽得這樣的故事,酒還怎麼喝?琴還怎麼聽?哪還有心情賞風景?心情都敗壞了!

於寒舟便站起來,對眾人拜了一拜,才說道:“本來是有一事不明,想向各位先生請教,不成想卻打擾了先生的雅興,是我的不是。”

眾人怎會跟一個小女子計較,雖然心中不快,也隻得道:“眉兒姑娘言重了。”

隨即有人問道:“眉兒姑娘有何事不明?”

於寒舟坐下後,微微蹙眉,不解地問:“我聽了這個故事後,便跟人討論過,對王家女眷的責罰是否過了?”

眾人便沉吟起來。

顯然,王家子被政敵構陷,全家都是冤枉的,遭此厄運,實在令人扼腕。

但是他們明白於寒舟的意思,她絕不是想問他們,一家子冤枉的人遭此懲罰是不是過頭。而是,教坊司對女眷的壓迫。

“陳先生以為呢?”見沒有人說話,於寒舟便點了一人的名字。

那位陳先生思索了下,說道:“我以為有些過了。”

陳先生恰好極為喜歡王妻那一類型的女子,他已經從於寒舟的細膩講述中,在腦中構建出一副立體的形象。一名喜穿藍衣的溫柔女子,愛重丈夫,教育孩子,憐貧惜弱,無一不好,實乃佳婦。

後來淪落到那種地步,被一個粗鄙之極的男人折辱,簡直跟剜他的心似的。

於寒舟點了點頭,又看向另外一人:“孫先生以為呢?”

“有些過了。”孫先生道。

他家中有個女兒,剛剛六七歲的年紀,他一想到王家幺女被人狎弄,心痛得幾乎要碎掉。

於寒舟挨個問過去,大部分人都說過了,少部分人認為不算過火,對待罪犯就該是這種懲罰。

不過,即便是認為“沒什麼”的人,也覺得那得了王妻恩惠的男子折辱她,非常令人不齒。

於寒舟問過一遍,便站起身來,衝眾人拱了拱手,然後說道:“我非常慶幸,自己長得美麗,否則我的下場便跟那王家女眷是一個下場。”

眾人一愣,想起她的身份,漸漸明白了今日這一出的緣由。

眾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覺得被她設計了。真正邀請他們來此的人,並不是閔修然,而是她。明麵上是遊湖賞景,其實是給他們下套。

教坊司的存在,在座眾人沒有不清楚的。縱然他們踏足的都是高雅之地,卻也知道其他地方的汙濁。

一想到麵前這個女子的身份跟其他罪女並無不同,隻是格外美麗、柔順、有才情了些,心中的感受便有些異樣。

再看她時,在欣賞當中多出了幾分輕蔑和鄙夷。一個賤籍女子,竟然如此不知身份,給他們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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